一枕槐安(110)

她以为这些年她长居国外,读遍千卷书,踏过万里路,一颗心已炼化得百毒不侵。

可过了这么多年,隔着人头攒动再次见到沈筵,这个她平生唯一爱过的男人,这个远在她世界之外的显贵,这个让她余恨难平的公子哥,照样是溃不成军。

沈筵被一群人拥着,坐到了大厅正中央的沙发上,那些原本拿下巴尖儿看他们的衙门里混的人,此刻全堆着笑围到了他身边。

也是实在没料到他这尊大佛会来,主人家手忙脚乱的,一叠声吩咐侍应生开瓶最贵的酒。

待酒醒得差不多了,又特意唤了个颇有几分颜色的女服务生来为他倒酒,一身旗袍摇曳生姿。

那女服务生笑吟吟地,“沈先生,您慢用。”

说着又拿起茶几上的烟盒要给他点烟。

沈筵正跟旁边一副部打着太极,抬手稍挡,“不必。”

那副部挥手让人下去,“怎么沈董您戒烟了?还是人你不满意?”

沈筵没说话,只眼神淡漠地盯着不远处的苏阑,她端着香槟,闲适自然地和同行们用英文交谈。

说到兴起之处,伸出白皙手指将鬓边的长卷发撩到耳后,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叫她做起来,亦见无边风情。

副部见他半天都没转眼珠子,心领神会地让人把苏阑叫来。

主办方清楚这位是唐明立的副手,先跟他说了声,唐明立便挤到苏阑身边让她过去。

苏阑的笑容即刻僵在了脸上,今晚这是非打招呼不可了?

沈筵这个死棺材,成天的拿乔托大。

苏阑在心里狠狠骂了句。

主人家领着她过去,还不明就里地介绍:“沈先生,这是Merrill资本的苏小姐。”

苏阑装作不认识,礼节性的伸出手,“幸会。”

那位不可一世的太子爷转着手上的蚌佛,没有和她握手的打算,一改昔日的温和端方,在众人错愕不已的眼神里讥诮着开口,“捉迷藏好玩儿吗?阑阑,怎么又不躲了呢?”

周围说笑的人们一时静了下来,十个里头有十一个都犯起了嘀咕,这小姑娘和沈先生是什么关系?

所以现在的情形是,在她还想给双方留点见面余地的时候,沈筵反倒不领情了,非攒劲把大家都弄得下不来台才满意。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她直愣愣地抬眼盯着沈筵那张冷白俊朗的脸瞧了半晌,他短而深邃的眉骨被灯光照得愈发立体,这段天生的蹙眉感倒没变,就连微微上挑着的眼尾中露出的那点子倦懒和傲慢,都和从前一样。

尤其身上这股冲天的清贵气,不管过了多少年也淡下不去。

苏阑倏地笑了声,“游戏早结束了,沈先生,您还没睡醒呐?”

沈筵觉得这么对话才有点意思了。

他牵了下唇角,漆黑的眼底尽显轻佻和风流,话里有话地说:“哪里是没睡醒?我那是没睡够。”

苏阑无语的瞬间脑子里又自问自答起来。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怎么说出口的?】

【苏阑你可真有意思,一老流氓要什么脸?】

【这地儿有酒么?】

【好像有的。】

【能泼他脸上么?】

【当然不能。】

苏阑气得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她真多余给这种人脸。

沈筵被她这憋着想骂人但又给强行忍住的样儿逗笑了。

那副部见他心情不错,也大着胆子上前问道,“沈董这是您......”

沈筵敛了笑冷然打断他,“沈某还有事,今天先告辞。”

苏阑围上披肩就往停车场里走,嘴里骂骂咧咧的,把沈筵的母系家族问候了个遍。

她拿出钥匙才刚要摁下去,就被人从后面反剪住了双手,披肩无声委地,她整个人被扳过来抵在车上,等苏阑看清楚眼前来人时,她叫了声,“干什么你!”

“喊!”沈筵面不改色道,“大点声喊。”

苏阑仰头望住他,浑圆的一双眼睛里满是不自知的娇憨,一把嗓子亦娇软,“你在上头欺负了人还不够?非要跑这儿耍威风来是么?”

分明是动了气,可落在沈筵的耳中,听着倒像撒娇。

他已经多少年没听过这样春风融雪的语调了。

沈筵的拇指碾过她的朱唇,眸子里的迷乱渐次浮了上来,声音也哑得厉害,“我非耍这个威风,你能拿我怎么样?”

苏阑才要骂回去,他的气息就毫无寸隙地压了下来,带着股狠劲儿捏住了她的下颌,卷住她的唇舌,激烈到比她记忆里任何一次都更具侵略性,她几乎快要窒息,到最后就连喘气的章法都乱了,甚至她的呼吸都是沈筵给的。

久未经男女之事,她实在是受不住这样浓烈的吻,一双鸦翅般黑浓的睫毛上沾着泪,无力地伏在他肩头不停轻喘着,气息微微弱弱,“沈筵......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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