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阑化了个淡妆,将乌发慵懒地低盘在脑后,戴上串珍珠项链,再取条披肩围上就出门了。
横竖就下个楼的脚程,室内开着暖气,倒不用怕会被风扑着。
唐总在二楼等着她,因为前几次去总部开会时,都是苏阑招待的他,他很快就认出了这女高知,喊了句,“苏阑,这里。”
才刚下班,神思倦怠回到酒店的沈筵,就在这一声里转过头,瞧见了他失散多年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沈筵就这么看着她, 从另一边走了过去。
仿佛和他们的初见并没有半分差别。
只是,隔了岸谷之变,相去于万斯年。
原本柔和娇弱的小姑娘,在经了不少事以后, 以一种蓬勃的姿态, 生长出大开大合的明艳。像春日隔壁人家一枝关不住的红杏, 树枝虬髯地从墙头上伸出来,陷阱般的惹过客鲁莽地去攀折,叫人忘了越是明丽越是危险的道理。
酒店的旋转大门如八音盒扇动,带进来的风是蛊惑人的,影也是蛊惑人的, 只有他这个人是全不设提防的。
那些生生灭灭, 早就该灰飞烟散的云开日出, 一幕接一幕无终止地涌上来。
可那几段重大时刻反而要靠后, 他回想起的,全是无关紧要的, 他们相处的日常, 但因为多,也照样能累出一个惊心动魄来。
在这个八面来潮的大厅,沈筵望着她渐渐远去的纤丽背影, 冷不防竟觉得有些心绞。
在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有些痛恨起她来, 这个眉眼生得都齐全的女孩儿, 她的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因为自己瞒了她一件事, 她要报复他, 几天、几个月都不够, 她要三年、五年、十年的折磨他,成年累月消耗他做人的耐心,叫他一日比一日更难捱。
一颗心都熬老了,可这日子却像还没开头似的,沈筵想到这里,脚步虚浮地低头撑住墙面。
她不可恨吗?她多可恨呐。
要真下得去手掐死她才好。
服务生忙走过来扶他,“沈先生,没事吧?”
沈筵敛住心神,很快面上又复了一副从容模样,他摆了摆手道:“无妨。”
他凌厉转身走出酒店,快步上了车,司机诧异于他的折返,“先生?”
沈筵淡道:“去黄金屋。”
随着职位的不断变动,进出往来的公子哥一茬一茬地换,这五年来京城里益发喧喧哓哓,黄金屋每天party不断。
沈筵进去的时候,宋临正拿了把美金往燃着的纯金龙鼎香炉里烧掉,那纸钞混着奇楠香散出别样的气味,逗得身边的几个小姑娘眼都不眨地盯着炉子看。
李之舟感到诧异,“你今天开会累了,不是说不来了吗?”
沈筵坐到沙发上,把外套随手扔在一边,接过侍应生端来的酒,仰头一口饮尽了。
杨峥看着觉得新鲜,“三哥,今天喝酒的路数挺野啊,这架势是要把谁撂倒呐?”
李之舟有点明白过来了,能叫沈三儿一反常态的,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
他试探地问:“老沈,你是看见苏阑了吧?”
杨峥立马做了个抹脖儿的动作,小声道:“疯了吧李教授?太太平平的一天儿,你提什么苏阑?”
但沈筵意外的没有动气。
“见着了,”他仰靠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缓缓吐出口白雾,“人娇娇娆娆的,就打我面前过。”
杨峥钦佩地看了眼李之舟,“我说您别是攻克了帝国主义的谍报网吧?情报那么准呢?怎么什么事你丫都能比我们早一步知道?”
李之舟说:“哪儿啊?我前两天和美林银行的行长吃饭,他说他们Merrill纽约总部马上派下来一水葱儿似的副总叫苏阑,年纪轻轻的就骑在了他肩膀头上。”
杨峥“哦豁”了一句,“小丫头现在厉害了,混总部了都,还拿着尚方宝剑呢。”
沈筵慢慢抽着烟,转头不辨悲喜地横了他一眼,他就把话收住了。
李之舟仔细打量着沈筵的神色,思索了好半天,才缓缓再开口,“不过老沈,听他们美林的人说,苏阑在美国结婚了。”
沈筵眼中闪过一霎没收住的惊愕,但旋即又勾了下唇角,他把半截没抽完的烟掐灭在缸中,“是么?”
......是么?
杨峥和李之舟对视了一眼,怎么个意思这是?这位爷又憋什么损出儿呢?
宋临被群贵女捧得有点上头,他轻飘飘的,坐下来抿了口酒第一句就是,“她如果已经结婚了,您再要生抢,这都算重婚了这个。”
李之舟:“......”
杨峥:“......”
人头还是宋临最懂怎么送。
李之舟见沈筵面色冷然地转了转手上的蚌佛,小心道:“而且苏阑这次回来,不会待太久,说是才两年的任期,迟早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