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牧接着布阵,江祝也继续讲述,“你威胁明月,让他做了你的傀儡,替你捕鬼。他的倚霜轮好用之处超乎你的想象,这些年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收集了大量的鬼气,并且通过赤染全部喂给了我……好一个灵枢之体,你欺我不知,借用我的身体壮大你的力量。那几年的成效,想必事半功倍吧。”
“是啊,你是极好用的。鬼气转化如此轻松,能轻易为我所用,比起费力炼化再收为己用,节省了多少时间。”
江祎心里天翻地覆。所以那个时候,江祝的灵力会愈渐浑厚,引发身体的不适,就是因为有人借用她的身体来胡作非为?江祝居然是灵枢?赤染……从小就收入琢烟谷的侍女,却是始作俑者一般的角色?!
江潇对赤染和青芜有模糊的印象,只知道她们是江祝的侍女,江祝死后下落不明。
这种被至亲暗害的桥段……真是狗血又悲凉。
提到赤染,江祝面上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痛色,难言究竟是痛心于同伴的背叛,还是最后疯傻而死的下场。
“你好手段,也够能藏。这么多年,我竟没有看出来赤染对你心存爱慕,而你却顺理成章地利用赤染。这么多年给我喂鬼气,最后还利用赤染将鬼冥也给了我。”
“不不不,”黎牧否认,“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定然是要亲自动手的。”
江祎又想起来,那时候死伤众多,人手不够,所有有精力的都恨不得有分身术。江覃也是在伤员和议政之间游走。
他那个时候下手了。
如果他再谨慎一点,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所以当年……江祝,江祈,还有叶淮,都离开华泽和太舒去了伏明裂谷,只有江覃没有。
是因为害怕在鬼将面前暴露身份吗?
江祝想了想,认真地点头,“也对,这么重要的东西,关乎你的计划,怎么可能假手他人?”
“说完了吗?”
“还没有,一点点细枝末节,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太想听。”
“答对了。”黎牧站在大阵中,轻舒一口气,“我确实不太想听你继续说。”
江祝轻笑,“怎么,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毕竟我是一个如此能共情的人。”
黎牧知道江祝说的是当年。若非数不尽的鬼气喂下去,她又怎会对那一闪即逝的鬼气中饱含的恶意体会得如此刻骨铭心。
他站在江祝一旁,侧手滑过她的脸颊,惋惜道:“是,阿祝是这样一个能共情的人……你我本可以是一路人。”
这绝不能忍!
一向春风雅意的江潇也难得怒了,“师叔和你绝对不会是一路人!”
叶纭纭附和,“你少做梦了!江姨绝对不会和你一样草菅人命心狠手辣!”
连千帆不敢骂得太难听,“你你你你你别扯那些犊子!你愿意以怨报德被千夫所指别拉上别人!”
众人:“……”
“哈……以怨报德?”
黎牧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一点也不开心、极度愤恨和绝望、孤注一掷的狂笑。
他被追杀十几年间险些不知多少次险些命丧黄泉,他为偿因果甘心隐姓埋名,他为了妹妹殚精竭虑,那些人命都算在唐无昧头上,他身上无数负累也有无数功德,到头来……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红尘三千皆负,尸骨无存,至亲天人永隔?!
他怎么会以怨报德呢?分明是上天不公,天道不公,种种枷锁艰险皆套在他黎牧身上,还要指望他以德报怨、为人走狗、忍气吞声吗!?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你看看,阿祝,没人懂我,我知道你懂,你一定懂。”
江祝赞同,“是啊,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不然你不会和张凡那样的狗贼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她也知道自己曾经是有可能与黎牧沦为一类人,在仙门百家都不信她,因为一个鬼王之名要她性命,真相尚未大白就将她逼上金兰顶的时候……她是有可能和黎牧沦为一类人的。
“但是真可惜,我不是你,我的路和你不一样。”
黎牧似乎笑出了眼泪,转眼阴狠,“有何关系,过了今日,谁人敢再欺辱我逆旅一族!!!”
黎牧二话不说,将碗掷出,在石壁上碰了个粉碎。他口中念念有词,是奇特到诡异的语言,由血绘制而成的大阵发出令人不安的红光,灵力在江祝和黎牧之间波动。
叶纭纭绞着手指,被江潇按住。
“不要轻举妄动,”尽管心急如焚,江祎还是强迫自己冷静,“这个阵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贸然冲上去,可能适得其反。阿祝似乎不是很着急,相信她。”
江祝已经感觉到灵力从身体里抽出,缓缓在整个大阵里流动,最终汇入到了黎牧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