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姑娘们愿意猜灯谜投壶,看见街边卖艺的也能走不动,猴子随着锣声上蹿下跳也觉得新奇。已经许配人家的,被家人撺掇着出门,看见未来的夫婿,免不得两朵红云飘上了脸颊。
而那些或附庸风雅,或有真才实学的公子哥儿,不管有没有定亲,都想露上一手,灯谜摊,对诗摊聚满了人,有些身手的,也愿意爬高摘一朵花,送给心爱的姑娘。
黎黎是这样说的:“说是花神祭……不知道的,以为就是用来给公子姑娘们见面用的。”
一面不以为意,一面又不肯回府。黎牧问过路人才知道,晚上会有一场更盛大的花车游行,由京华声名鹊起的舞蹈大家装扮成花神,从花车上掉落下来的花如果可以拾到,能带来好运。
黎牧不知道黎黎今天着了什么魔,手里一堆平安符类的东西,连这种虚无缥缈的也要去分一杯羹。
花车游行在酉时二刻开始。随着街上人自发地唱响酉时二刻的时间,从京华最高的红塔升起了第一朵烟花,而后烟火纷至沓来,将夜空点染出一片陆离斑驳,京华亮如白昼。
比之前要高上一倍的花车从红塔出发,大家翩然下落,一身红衣炽烈,在这样的天气仍旧披着薄纱,妩媚得像漫山遍野的山茶,冰肌玉骨,美若天成。
不知何时黎黎和黎牧被冲散,但黎黎知道黎牧并没有离自己太远,便也不急着找他,一股劲儿挤到了距离花车很近的位置,飘扬的山茶花不经意落了满身,落了满眼的星河。
黎黎被迷了眼,好像那漫天落雨般的飞花化作了数不清的光点。愣了下神儿,已经有碗大的山茶从花车上掉落。
人们去抢,拥得黎黎也挪了三步,但那花翩然飞旋,就是不落于手。黎黎也不慌,所幸她非常人,手段总是多些,只要能争一点空间,取那山茶绝对易如反掌。
“哎呦!”
人们抢得太疯,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人群便又开始了推搡。黎黎被一肘子怼在背上,山茶几乎擦手而过,人群耸动,竟让开个缝隙,黎黎不自觉就往前摔。
黎黎:“......”好一个无妄之灾。
没等黎黎作出反应,已经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再也不会摔下去了。
黎黎第一下感觉是黎牧,但一想黎牧哪会这么温柔,一定是一把把她拽过去抱着,一面推着人流一面数落她。
隔着帷帽,黎黎看清了对方的白狐面具,让了一步出去,在嘈杂的人群里用足够让对方听清的音量道谢。
“多谢公子。”
白狐:“小姐客气了。花神祭百姓众多,小姐竟没有侍女陪同吗?”
“家兄在侧,不过如公子所说,人太多了,冲散了。”
白狐“啊”了一声,犹豫道:“这里人多,易出危险……小姐的兄长既然在这附近,可介意在下陪同等待……啊我我我只站在旁边,绝对不逾矩。”
黎黎笑了下,“当然可以了,我还要感谢公子呢,怎么会怪罪?”她扬了扬手里的山茶,“花已到手,剩下的我都不感兴趣,只需要在这里等我大哥就好了……啊!大哥!”
黎黎看见了寻来的黎牧,立刻招手示意。
“既然小姐家人找来,在下便告辞了。”
“哎……”黎黎伸手拦了一下,“公子怎么不说清名姓呢?我也好日后感谢公子。”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白狐从面具下传出来笑的气音,“花神祭越晚越是拥挤,小姐切莫离开家人。”
“哎……”
黎黎没拦住白狐,有些懊恼,显得没精打采。黎牧好容易来到黎黎身边,却见自家妹妹仿佛被打湿了羽毛的燕子,飞也飞不起来。
但黎黎自我恢复能力很强,眨眼功夫就不再沮丧了,把红山茶献宝似的捧到黎牧面前邀功,“哥!你看,我拿到了!我看过了,这绝对是最大最红的那一个!越红越大越幸运,哥,你要走运啦!”
黎牧失笑:”是你拿到的,走运也是你的运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不一样!”黎黎无比骄傲,“我抢的时候,想的都是一定要抢到,给我哥哥带去好运,我这不就抢到了吗?”
黎牧:“然后差点摔人堆儿里?”
黎黎:“......哥你不要说啦!”
黎黎的拳头天女散花似的落下来,但跟挠痒痒似的。黎牧毫不在意,把黎黎拉到人少处,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根糖葫芦,微黄的凝固糖浆在通明的灯火里晶莹剔透。
“啊!糖葫芦!”
黎牧故意举高高,“玩好了吗?”
“好啦好啦!”
黎牧把糖葫芦递给黎黎,“回去吗?”
黎黎拿到糖葫芦,山楂在口腔里爆开,酸得够味开怀,山茶也拿到,便也觉得没什么再好玩的,欣然随着黎牧返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