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便是楼兰三位大祭师中的最后一位,没想到会是如此年轻。
像是被这样的眼光看习惯了,男人笑了下道:“上一任大祭师是我阿爸,我继任祭师才半年。”
晏鸿音淡淡点了点头,而后继续端详湖边的草木,间或碰着土壤观察着什么。
男人也不觉得被怠慢,而是亦步亦趋跟在晏鸿音身后,开口:“殿下可能并不太清楚,楼兰的大祭师虽有三位,但肩负的责任并不相同,大祭师与二祭祀分管城中事务,而我阿爸这一脉则懂得一些草药病理,专门为城中生病手伤的族人医治。”
听到这,晏鸿音终于又看向男人,表情微动:“那么城中的药材种植及买卖也是阁下负责?”
“殿下不必对我用‘阁下’的,那是大祭司才有的殊荣,您若是不介意,直接唤我的名字阿伽就行!”
男人连忙摆手,然后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方才说的那些的确是我来做,但是做的并不算好。中原的一些药材很不好带过来,商人们买卖的自然也很贵……
况且还有很多并不算常用的药材,不买担心用时没有,买来又怕存放不当会发霉……总之,我做的实在是不如我阿爸太多。”
晏鸿音想了想,道:“可否带我去放置药材的地方看看?”
阿伽大喜:“当然可以!”
……
玉罗刹被二祭师关在小黑屋打磨东西折腾了一整天,出来的时候腰酸背痛,本想找晏鸿音贴贴,转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人。
纳闷地站在原地,玉罗刹想着晏鸿音会去什么地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玉罗刹看向扶着墙壁缓缓走过来的青年,挑眉:“方堂主好精神。”
方柏被叫破身份也只是脚下微微一顿,而后脸转了转,朝着玉罗刹所在的方向不偏不倚走了过来。
玉罗刹眼中的欣赏倒是越发浓郁。
他一开始注意到日月神教的这个堂主,就是因为方柏是真正没有靠山,无父无母无家无亲,全凭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从一个年幼入教的杂役爬到了如今的堂主之位。
这样的智谋心性放在朝堂恐怕会是前途无量,但在江湖之中,尤其是被称为魔教的日月神教里,讲究的从来都是以武为尊。
方柏的智谋再无双,心性再坚韧,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武力,在日月神教便是任由任我行那个没脑子的莽夫捏圆搓扁、随意处置的下属。
他也注定拉拢不到日月神教中的教众、香主、堂主更别提往上的长老,也永远不可能摸到真正的权利与无人可欺的地位。
这样的人,最适合做他人的一把刀,但也最是容易刀锋毕露之后反杀握刀之人。
方柏一步步走到玉罗刹身侧,落后玉罗刹一步站定,开口道:“听闻玉教主曾庇护一城,方柏在来到此地时并未想到玉教主庇护的城池竟然是如此规模的存在。”
不错嘛,瞎是瞎了,脑子倒是中用,不过醒来一天时间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玉罗刹抱胸而立,淡淡道:“你的胆子很大,脑子也很聪明。”
方柏顿了好半晌,而后开口:“玉教主会注意到在下,应当是对日月神教有所看法?”
“看法谈不上,恶意有不少。”玉罗刹嗤笑一声。
方柏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表情,只能依赖耳朵听到的情绪与声响,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因为玉罗刹的毫不掩饰而噎了噎。
但转念一想,其实江湖中人多数都是如此,所谓的心性智谋似乎在强大的武力压制下显得一文不值。
方柏想到这里,面上的神情浮现出几分阴郁。
“你的根骨十分不错,心性坚韧,若是你处在最佳的习武时间,说不得本座都会心动收你为徒。”玉罗刹的话直白到近乎残忍,“但是现如今你骨骼闭合,白白浪费了天分,终其一生恐怕也难以在武道之上有所成就。”
方柏的脸白了白。
若说他在猜出此地主人是玉罗刹后没有半分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心头一直以来的期望被毫不留情地戳穿毁去,纵然他心性再如何坚韧,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罢了。
他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无情捕头尚且能以双腿不良于行之身扬名江湖……”
“那是他有个作为诸葛神侯的师父,背靠朝廷不说还习得一手机关之术。”玉罗刹垂眸冷笑,“你呢?你又有什么?”
机关之术向来擅者极少,想要找到有收徒之心的大能本就希望渺茫,更别提此种手艺更多都是自幼培养,方柏如今已过弱冠,说难听些,收他为徒保不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哪里会有人肯冒这样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