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鸿音无语道:“那你弄这么大的摊子做什么?”
玉罗刹理直气壮道:“关外就是这样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不强大不占地盘,别人就会来欺负你。”
而后话音一转,嗓音低了点:“起初是一时之气,年少轻狂的时候谁没有一点把权利踩在脚底的想法?
看着那些从前自诩地位高高在上的国王朝着我摇尾乞怜的模样多解气……再说了,阿伯阿婆他们应当与从前的楼兰有几分关系,或许看出了我的身份也或许没看出,反正他们救过我的命,重建楼兰既然是他们提出的心愿,我又不难办到,就允诺他们了。”
谁能想得到基业越滚越大?
玉罗刹是个枭雄,但他未必是一个王者。
他讨厌被牵绊,讨厌被拘束,也懒得去拘束他人,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恐怕就是用武力恐惧威慑罗刹教座下那群魑魅魍魉,更多的怕是没有了。
“我还想着等阿雪大了把这些丢给他,结果现在看阿雪的性子……哦,阿雪就是我之前说的家里养的两个孩子之一,看剑的眼神比看我这个舅舅还要热络三分。”玉罗刹长长叹了口气,“他只要日后别拿着剑和我说要同剑成亲,我就知足了。”
突然真的觉得这家伙有点惨的晏鸿音:“……拿点账本和内务来让我看看吧。”
晏鸿音终于松了口。
“好耶!”玉罗刹眼睛一亮,抓住时机凑过去亲了一口晏鸿音。
其实一开始晏鸿音来楼兰的时候,是觉得这座城的确很有价值,但是很显然并没有经营好。
可是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之后,晏鸿音发现虽然城中许多物资稀缺,但是城中百姓却安居乐业,彼此和乐淳朴,比之中原单纯快乐了许多。
晏鸿音偶尔也会闪神去想,倘若这座城真的与外界连通,逐渐强大扩张起来,对这座城中的百姓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吗?又是否会与玉罗刹建立这座城池的初衷相悖?
但现在看来——
晏鸿音侧头看了看压在她身上黏黏糊糊不想放手的楼兰祭祀,语气平板无波道:“从我身上下去,重死了。”
“我不。”玉罗刹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抱着晏鸿音极其自然地撒娇,“还早呢,再趴会儿。”
“咳!祭祀阁下,您今日还有行程,您还记得么?”窗户外传来一道慈蔼的声音,带着和煦的笑意,显然是将方才玉罗刹的撒娇听了去。
玉罗刹整个人僵了一下。
晏鸿音只觉得方才缠在自己身上的美人蛇顿时变成了硬邦邦的木头桩,面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玉罗刹哀怨地瞅了眼晏鸿音,不情不愿地放开晏鸿音。
晏鸿音终于得以重获自由,当即穿了鞋便走到了一边,一丁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全然看不出睡觉时喜欢贴着玉罗刹抱抱的亲密。
玉罗刹的表情更加委屈,却只能下床穿鞋,拉了旁边衣架上的外袍披着,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着一个老妇人,头发编成一大股辫子盘在脑后,身上衣服是楼兰族人惯穿的样式。
她也是楼兰城三大祭师之一,只不过去年入冬以来身子骨便不太康健,平日里并不常出来。
玉罗刹扶着她,动作间是一种晏鸿音从未见过他对旁人展现出的亲近。
老人对晏鸿音含笑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善意与温暖,她拍了拍玉罗刹的手,小声说了句什么,玉罗刹很是得意的扬眉,说:“那当然,阿音是最好的~”
老人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更甚,而后对晏鸿音缓缓道:“殿下,前不久那位昏迷的客人今早醒了过来,不知殿下是否要去看看?”
晏鸿音既然看出玉罗刹对老人的态度不一般,自然也不会将她当做寻常的族人看待,表情放柔走过去,轻声道:“先不急,只要他不在城中乱跑便是。”
老人笑了笑:“乱跑是不能啦!他的眼睛被雪灼伤,恐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看不见东西的。”
“那就是少说在外面晃了三天多了?倒是命大。”玉罗刹若有所思,然后问晏鸿音,“阿音,那人的眼睛好治吗?要是用药太多就别管了,反正那计划也不是非他不可。”
楼兰城中的药材稀缺,冬日更甚,用在一个外人的身上可不值得。
晏鸿音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先晾一晾,过两天再说。”
这样的人一看便是硬骨头,不先搓一搓锐气是不好交谈的,既然看不见,还省了关押的麻烦。
“嗯嗯,行,那我先去准备。”
晏鸿音也不问玉罗刹是要去准备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
“殿下?”
晏鸿音循声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小麦色的肌肤,白衣金饰,卷发披在身后,是大祭师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