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裕对这道目光似有所感,回头去时,只看到楚陈庭一只还没迈进拐角里的脚。
这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秦岁又单独来找阮裕了。
他很是犹豫纠结,最后还是在阮裕不解的目光中,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手提袋。袋子不大不小,是红绿配色,和商场里为了圣诞节而做的装饰差不多,正面还贴了一朵精致的蝴蝶结。
“你能,帮我送给周琳珊吗?不要说是我送的。”
阮裕觉得秦岁这一天都怪怪的,单单是他频繁提到周琳珊这一点就已经很奇怪了,还好几次主动来找阮裕说话。要知道之前的周末,阮裕来看秦奶奶,通常秦岁能在床边的小桌子上对着几本书几页纸一坐一整天。
护工们都夸秦岁聪明懂事。
阮裕觉得这人也聪明不到哪去,他没接那个袋子,只是对秦岁的脑子是否清醒表达了自己的忧虑:“不是你送的,难道是我送的吗?”
他还是觉得秦岁好像是有什么话想当年跟周琳珊说的,于是他再次给出自己的建议:“不然你还是自己去吧。”
秦岁:“不,不行。”
好一会儿,秦岁才又憋出一句:“是圣诞节礼物,但是我跟她……我跟她不熟,我只是单方面地想送她礼物。”
秦岁说周琳珊做了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不是翘课逃学,不是考试交白卷,而是反抗了大家都默认的“规则”。
厚边框的眼镜压在秦岁的鼻梁上,他伸手把眼镜取下来,用衣角轻轻擦,边擦边说:“我和所有人一起缄默不语,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应该说的话,我们看着一个人无端受欺负。很多人觉得欺负一个弱小的人,才能获得自己在这个群体中的地位,少数人良知尚存,却懦弱胆小不敢发出一点反对的声音。我也是其中之一。可是她不一样,我想,她的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文绉绉的,阮裕听不懂,也并不是很想听。
秦岁把眼镜又戴上,仍然把袋子递给阮裕:“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吧,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显得不那么唐突,但又真的很想送她一份圣诞礼物。”
阮裕伸手去接的时候,秦岁却又没有立刻给出来,而是把袋子往回扯了一下,如此纠结往复片刻,才终于松了手。
闹得阮裕不知道他这东西到底是要送还是不要送。
“对了,你……你圣诞节那天会过来吗?”秦岁忽然这样问。
他这茬转得太快,阮裕眨了眨眼,问:“圣诞节是哪天?”
五天之后就是圣诞节。
秦岁不知道阮裕是不是在装无知,但他看着自己要送给周琳珊的礼物还在阮裕手里,默了默,还是耐心给阮裕解释了一下。
阮裕不确定会不会来,事实上,他现在的状况其实并不适合天天到处跑,所以封行远才要跟着他来疗养院。
秦岁于是把自己的包打开,翻出了个小盒子来,交给阮裕:“我去买礼物的时候偶然看到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圣诞礼物,提前给你了。”
阮裕惊疑不定地接过那只小盒子:“给我的?”
秦岁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大自然,他又扶了扶眼镜。
“不要算了。”秦岁解释道,“你别误会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一直在照顾奶奶,又帮了周琳珊,所以才送你的,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人类真是复杂,但收到礼物的阮裕还是很开心。秦岁说礼物要圣诞节才能拆,阮裕答应了。同时他也开始想一件事——既然人类在节日的时候都要送礼物,那自己是不是也该送封行远一个礼物?
但他对礼物这个东西一窍不通,也不知道封行远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正好现在有个现成的秦岁,也正好今天的秦岁比平时话多点,于是阮裕问:“你们人一般喜欢什么啊?”
秦岁略过了阮裕“你们人”的表达,下意识以为阮裕是讲究礼尚往来,要准备回礼,他便摇摇头:“没什么,你不用回送,算我闲得慌。”
阮裕:“……”
要送什么给封行远,这个问题直到回到家,阮裕也没想出结论来。
圣诞节倒计时,三天。
这一天正好是农历的冬至,封行远难得自己在家动手做饺子。
他很多年没有动手做过了,所幸手艺还没有十分生疏。做饺子包饺子是外婆教他的,那些时候他还很喜欢吃饺子。后来吃的都是超市买来的速冻饺子之后,他觉得那也就和方便面一样,图个方便罢了,谈不上什么喜欢吃不喜欢吃。
今年因为阮裕在,封行远忽然又对包饺子这项活动提起了兴致,下班回家就开始做准备了。
阮裕跑过来看他做,看着看着也跟着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