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佑答道:“汗阿玛放心。不过,我估计还没有那么快,还要继续改正。比如调整各种配比,需要用在不同的庄稼上,等到收成以后,再来测算数据,得保证不出错。”
康熙听到数据,脸上笑容不由得越来越浓。他习惯了这个儿子的严谨务实,做事都要反复琢磨研究,什么都讲实际数据,绝对不好大喜功。
“汗阿玛。”齐佑笑眯眯看着康熙,说道:“如果以后成功了,可不要忘了给林大牛师傅的功劳啊。”
康熙瞪了齐佑一眼,佯怒道:“知道了,你就记得你那些包衣奴才。他们要功劳,你这个帮着他们的主子,想要什么功劳啊?”
“为了林大牛师傅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我还是盼着其他人看到了,能被带动起来,去动脑子,钻研琢磨如何种好庄稼。不怕他们一门心思抢着立功,只怕他们不立功。”
齐佑叹息了声,严肃着说道:“至于我,我不要什么功劳。汗阿玛,还是那句话,他们奉养了我,这都是我应当做的事情。汗阿玛,方子,一定要广布天下,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任何贵人独揽在手,拿去为自己谋利。”
康熙看着齐佑向来温和的眉眼,难得凌厉了几分,心里滋味实在是复杂莫名,半晌后说道:“我知道了,你少瞎操些心吧。瞧你都瘦了这么多,怎地,顺义没饭吃了?”
齐佑神色一缓,举起手臂比了比,说道:“汗阿玛,我身子好着呢。”
康熙听得发笑,看过了庄稼长势,估计今年又是个丰收年。他心情大好,说道:“走,去你的学堂那边瞧瞧。”
齐佑应了,让得高去牵了马来,陪着康熙去了县城。
一进到县城,康熙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小街道,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他勒马停在一旁,皱眉说道:“这县城实在太小太破,就丁点大的地方,百姓一出来,就挤得水榭不通了。”
齐佑忙解释道:“这些都是来学堂寻差使的先生,县城里没几个百姓,那年地动后,活下来有门路的,都搬去了别处、只剩下些无处可去的留了下来。不过,原先的顺义县城里,也没住多少人。”
康熙愣了下,马上明白了齐佑话里的意思。他是指顺义的百姓没有自己的地,更没有什么地主有钱人,县城能繁华到何处去。
地主有钱人都在京城,包括他自己。
康熙横了齐佑一眼,暗骂了句小兔崽子。他见人太多,见到他们前来,都赶紧回避,有那聪明的,不住往这边偷偷打量。
康熙眉头微皱,没打算过去,只远远打量着县衙。
新修的县衙,看上去质朴而厚重。林义诚得了消息,紧张兮兮奔了出来,离得几步远就要下跪。
康熙不欲声张,手上马鞭朝林义诚抬了抬示意,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就是林义诚?”
林义诚见到康熙,腿都簌簌发抖,瞄了眼旁边马上的齐佑。见他给了个安慰的眼神,那股害怕顿时消散了大半,垂头答道:“回皇上,下官正是顺义县县令林义诚。”
康熙从吏部看过林义诚的履历,普通寻常无过人之处。只齐佑来了这两年,他的四格考评就年年为卓异。(注)
“这蠢人也有蠢福。”康熙暗嘲了句,同时骄傲不已。
他的儿子,哪怕将蠢材,也能教导成国之栋梁。
不过,蠢倒不怕,肯听话,肯学就不算无药可救。
只怕那种自以为聪明,眼高手低之人。唉,不比不知道,一比之下,他其他的儿子们,未免大多都浮于表面了。
康熙酸了林义诚几眼,说道:“好生干。你回去忙你自己的吧,不用跟来。”
林义诚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明白康熙的意思,躬身告退。等到康熙他们一离开,忙飞奔进衙门,去找夏师爷商议了。
齐佑带着康熙到了建学堂的地方,给他仔细介绍了这片地的来历,以及各种规划。
康熙望着被草编矮墙围起来的工地里,里面的人有人抬着筐子走过,有人在喊着号子筑地基,有人则在旁边大声吆喝:“小心些,七爷说了,安全第一!”
靠东边一圈是茅草泥墙屋子,供修房屋的人住。屋顶冒出袅袅炊烟,一股蒸馒头的香气飘散出来,忙碌而热闹。
康熙看着井然有序的模样,神色中说不出的欣慰,闻到馒头的气味,肚子竟然饿了。
自从身边的人接连去世,康熙深受打击,心情一直不大好。
除了今日,他来到顺义,所见所到之处,他真正感受到了海晏河清,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康熙笑了起来,说道:“走,回庄子去。今日我就不回京城了,在顺义歇上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