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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橘井坛内,一处偏僻小院中。
小院安宁静谧,仿佛与正在内斗的橘井坛和围在院外的人马,都没有半分关系。小院里弥漫着中药苦涩的香气,一个灰衣短衫的男子正从炉上将煎药的药罐小心取下,放在石桌上,又自碗橱里拿了碗,将浓黑的药汁倒于碗中。
他端起碗,离开药房,走入旁边一间居室中。室内床上卧着一个容色憔悴的病人,听见门口动静,他睁开眼,微微笑了笑:“无渊,你来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陆无渊见状,忙将手中药碗放在床边小桌上,伸手扶住病人:“师父,您别着急,等我来扶您。”
“无渊,今日坛中,出了什么事?”莫君亦借陆无渊的手臂起身,靠在床柱上,只这样稍稍一动,他便出了一身薄汗,又喘息了好一会儿。
“您先喝药。”陆无渊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几口气,送到莫君亦嘴边,“我一早起来就在煎药,不知外面发生何事。他们的争斗,您难道还想管?”
“他们争什么,早已与我无关。”莫君亦摇摇头,轻叹道,“只是我昨夜就睡得不踏实,总觉得,橘井坛啊,要出大事了。”
“师父……”陆无渊的手顿了顿,继而神色坚定地保证,“您放心,不论发生何事,我都在这里守着您,一定不会让他们伤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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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之隔的织凤楼中,却有另一场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凌恒奉命留守织凤楼,和他一并留下的,还有沈乾夕的叔叔、白长老以及楼中大部分弟子。凌恒正在书房整理书籍,沈乾夕平时懒散随意,东西很少按规矩摆放,趁他不在,凌恒干脆把整个书房都收拾了一通。
楼主离开已有数日,按照计划,他现在已经围困住橘井坛了吧?凌恒一边收拾,一边想,不知楼主那边是否顺利,这边,倒是依旧风平浪静。不过……沈长老若要动手,大概就在今明两日了。
他踩着椅子,把一摞书放到书架上层,门外忽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凌总管,凌总管!”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凌恒走下椅子,看见一个弟子正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
“沈长老,还有,还有白长老……叛变了!”
凌恒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袍子,向门外走去:“嗯,我知道了,他们在哪?我这就去见他们。”
“他们带人,围住了这座塔楼,沈长老等在一楼,说是要您……交出楼主掌印。”那个弟子忧心如焚地说,“凌,凌总管,楼主也不在,您,您说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楼主早知今日变数,已有万全对策。”凌恒笑了笑,安慰那个弟子,目光却渐渐沉寂,“和我一起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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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去了。
橘井坛的争斗声渐渐归于平息,院子内外都安静下来。然而这安静十分短暂,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大门猛地打开,钱长老衣袍遍染鲜血,手握长鞭,走出橘井坛。
“一个时辰已至,钱长老可是前来告知,你们商议的结果?”沈乾夕紧盯着钱长老的眼睛,“吴长老在何处?”
“叛贼已除,橘井坛如今听我一人之令。”钱长老满脸怒色,长鞭一指沈乾夕,“沈乾夕,我和姓吴的不同,断不会听信你胡言乱语!”
“我给了你们一个时辰,这就是你们的答案?”沈乾夕心底暗道不好,鹬蚌相争,留下来的是棘手那一方。但他面色依然冷峻,“钱长老手执兵刃,看来,是打算违抗太子殿下之令了?”
“那一道口谕,谁知是真是假!”钱长老咬了咬牙,虽然心中也没把握,但仍斩钉截铁道,“除非有太子玺印,否则,我不会相信!”
“哦?”沈乾夕扫视过去,橘井坛弟子正鱼贯而出,看来钱长老,是真的要背水一战了,“假传太子谕令,钱长老实在看得起我,你们其他人,也这样认为吗?我好心奉劝一句,不要助纣为虐,枉自送了性命,配合朝廷,不要负隅顽抗,才是上策。”
沈乾夕声线从容,语气肯定,橘井坛众弟子听了,不免心生动摇。就在钱长老身侧的一个弟子,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长老,您看……万一,真是太子谕令,咱们岂不是罪加一等?还是……呜……”
话未说完,钱长老长鞭已卷上那个弟子脖颈,鞭子一紧,他瞬间便没了气息。
“谁还有疑问?”钱长老冷声问。
无人敢应。
“那就好,欲降者,下场如同此人!”钱长老语气狠戾,双眼通红。他心里明白,不论谕令是真是假,他都难逃一死。太子历来心狠手辣,得知橘井坛的事,他不可能还有活路。如今唯一的生机,就只有拒不承认那道口谕,带坛中弟子,在此地杀出一条血路,然后,逃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