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村忽然发觉命运的有趣:曾为混子不良的灰崎要离开去考学,懦弱老实的好学生这会儿要跟着他学坏。
“怎么找上我?”
乙坂紧张的摸摸脖子,扯扯衣角。
“不想让他们再纠缠奈绪,我得变强。”
车已开来了,车厢擦着柔滑的铁轨嘶嘶长鸣,白村却不动身,看着它徐徐启动。
意识到自己夸下海口,乙坂无地自容,低头等十分钟后的下一班车。
交代了任务,白村待在报亭看报,不期然看见欧洲方面和韩国合作启动新的科研项目,翻面是某宗教著名教徒婚讯,换了杂志又是敦贺莲的脸,正撂下,乙坂出来了,还跟着那天被人欺凌的女孩。
她越过乙坂冲白村来,要说话又扭捏,终于憋出一句:“你变了。”
“嗯。”
“我过两天要去领圣餐,会帮你祈祷,让你别再犯春假前的呆病,也别执着于那些天灾人祸……”她不自然的微笑。
“他们还为难你吗?”
“没有。”她这会儿才真心笑了,“涉谷学姐特别有心,她根据宣传部在礼堂的录像,把那些反应不对的学生揪出来教训,有的甚至劝退了。”
“涉谷?”
“对啊。大家心服口服,她操办起学园祭,雷厉风行的,”她敬佩不已的连连点头,“我之前误会了……”
欺凌她的女生是涉谷的跟班,那天她们的情态,分明显示涉谷是霸凌主使。白村若有所思,她后面说了好些话都一味应付了过去。
“午休要过了,我回去上课啦。”她笑容淡下来,看看白村,还是笑了,“转学挺好,帝光对吧?最好还要再转。你不信教。后会有期。”
她谢过了乙坂,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进校门前还喊说会为他祈祷。
一旁乙坂闲得把手指甲咬秃了,从报亭买了创口贴,才跟白村坐返程电车。
车程不长,也不短,乙坂小心地开口:“我听加奈同学说,放假那天,几个男同学把你拖到空教室,用刀把你……这是最过分的一次,伤口深可见骨,她不明白为什么都能报警了,你一点反应没有。”
“那时候意识在别处,没在那里。”
白村平和的态度让乙坂忽略了内容,只顾气愤。
“后来怎么能不追究呢?”
“我父亲想要息事宁人。”
“他不生气吗?”
白村微微歪头。
也许白村先生知道那只是个空壳。
第11章 向前两步
“加奈同学是不是喜欢你啊。”
“你打听事倒是很有余么。”
乙坂以为白村说自己多嘴多舌,嘴抿起来,脸红透了。
“你要找到处世方法,”白村说,“在你那条路上,而不是我的。”
脸热还未消,乙坂眼眶也有些热意。他心里责怪自己太容易感动。
即将靠站,乙坂想起自己上次在那个站台,为自己冲动与白村建立联系而后悔,满心都是未来的惨淡。没想到白村过去短短半年经历了霸凌和父母去世,重建了生活。
车站候车的人群中,有个浅灰长卷发的女孩,是莉奈绪,她看起来神不思属,低头望着臂间的购物袋;同她并排的中年男人从驼背垂下去的两条胳膊,一条勾着公文包,一条提着生日蛋糕。
待车缓速停站,奈绪忽地说了句什么,转身匆匆往商业街走。
乘客上车,他们下车,中年男人一动不动杵在那,白村望奈绪背影,有种怪异感。
到底日语不是母语,白村只弄明白她嘴角上翘不是由于发音,而是冷笑。
“我们明天还会见面吗?”乙坂问。
冰帝的线索大概到此为止了,白村尚未开口,一班车轻捷地沿着轨道滑来。他兜里电话震动,阿笠博士打来的。
大概过了这趟,旁边男人等的班次就要来了,乙坂猜测,要不他不会上前两步。
蛋糕的样式很可爱,像是给孩子的,可现在天还早,特意为孩子生日请了假吧。
漫无边际的想法不过瞬间之间,只见电车被浓黑的影子托送而来,那人朝日头烈烈的天看看,叹了一声:“下一班?”又迈出两大步,直扑下站台。
奶油被碾过没有声音,公文包大概破了,纸张四散,卷着血珠,被过车的风一股脑地掷上站台。乙坂没回过神来,脸被一张凑巧的纸划了个口子。白村接着电话,顺便踩住半本文件,反问:“没有家族精神病史?”
乙坂张着嘴,猛地把头扭过去,而他视线里,闲聊着的白村的瞳仁漆黑如镜,映照出一个空洞、疏离而孤独的世界,任何探索触到这个世界的边缘都将破碎;那凝固的纯黑色不是最坚固的,却最隔绝的。
人聚拢起来,热闹杂浊,乙坂挤出人群,慌不择路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