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棠细细回忆了下,也觉得那里不错,难得的是极隐秘。若当真出了什么事,既能及时得到消息,也方便顺势躲入山中。“一人居住恐有不便,我也跟着一起过去吧。我记得,那边并不算远,走过来最多半个时辰,往来也很方便。”
“你也要住过去?”林畅然有些诧异,谁没事爱往山里住去,尤其将要入冬,便是炭盆再多,总还有不便之处。林晓棠微微点头,“这里,有太多明渊的痕迹...”每每想起,总是悲伤难以自抑,于安神养胎并无好处。
林畅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也好。筝儿一个人过去,我还怕她会觉得凄凉,你能过去也好。况有她看着,我也能放心些。等百日祭毕,我就命人帮你们搬过去。”
林晓棠听了,忙又谢过了他,林畅然心中正郁郁,也不甚在意。
*
很快便是百日祭,最后的仪式做完,从此,这个人便只存在于记忆之中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从今往后,时光倏忽而逝,还会有多少人能记得,昔日曾有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君,就这么默默无闻的躺在这阴冷潮湿的泥土下呢?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林晓棠静立在墓前不动,面上却一片冰冷湿润。林畅然心中担忧,过来拍拍她的肩,“晓棠,回去吧。这边冷。”林晓棠缓缓转身头,轻看了他一眼,微微的摇头,“二爹爹,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待一会。”
林畅然无可奈何,只得吩咐人在旁边看着,自己则先一步回去了。
...
秋日的风带着峻冷的肃杀,低低的尖锐的呼啸着。漫山遍野都是干枯败黄的衰草,连山体都是一片落寞的颓然,间或有树叶瑟缩着从枝头凋落,随风打着璇儿,四下里乱飞乱荡。
这确实是万物凋敝的秋日,秋风秋雨愁煞人。
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将林晓棠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诧异的回头看去,却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你怎么来了?...我没收到你要来的消息。”
现今武林中不太平,上官透又非是大派掌门,月上谷也算不得重要的武林势力。是以各处得闻丧讯后,或是忙于事务抽身不得,或是碍于鲁王不敢出头,除了送上书信以示哀悼外,便只有灵剑山庄亲派了几位弟子过来。
林晓棠对武林各派没有什么希冀,也并不在意这些俗世虚礼,然而看到来人行色匆匆,满面风尘,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动。
来人正是丰涉,闻言便笑了,“我与上官,也算是知己好友了,他曾教导我良多,称之为半师也不为过。今他骤逝,我怎能不来送上一程?只可惜,还是来的太晚了,仅赶上了百日祭礼。”
林晓棠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不由对着他福了福身,“你有心了。若明渊地下有知,想来乐见到知己好友。”
丰涉忙侧身回避,抬眼时却见她腰肢粗重,不觉吃惊道:“你,你这是...有孕了?”林晓棠含笑点头,“已四月有余了。”丰涉默然片刻,不觉长叹一声,转身至墓前拜了一拜,又取出纸钱来烧。
林晓棠在旁静立不语,待他祭奠完毕,方道:“你是一个人来的?我听说,你现今继任了华山掌门之位,这般一人独自出门,是不是有些不好?”
丰涉忍不住冷笑一声,“若不独自出门,只怕连百日祭礼也难赶的上。”他不欲多说,只起身再拜,然后伸出手来,想扶着林晓棠一起下山。
墓地正在半山腰中,要下山去恐有不便,红苕正等在一边要过来,却被丰涉给抢了个先。林晓棠也不推辞,只扶着他下了陡坡,然后便迅速抽回手来,问他道:“好久不见,你如今...过得还好吗?”
第173章 交谈 丰涉面上笑意顿了下,很快又恢复……
丰涉面上笑意顿了下,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一天天的过罢了。总好过在玄天鸿灵观的日子,起码衣食无忧不是?”说着,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来,四下里胡乱的比划。
都拿了玄天鸿灵观来比较,可见这日子过得不怎么样。林晓棠微抿着嘴笑,想起华山派也是传承日久,派系复杂,丰涉能捡个漏当上新任掌门,也算是运气大好了,遂柔声道:“会好的。你还这么年轻,等熬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丰涉也笑了,一双眼睛还是那么的明亮活泼,却少了往昔的那种清澈单纯。他略顿了下,低声道:“以前,在玄天鸿灵观,我总觉得那就是世上最难熬的日子了。人心险恶,阴暗狠毒,时时处处要防备着他人,一个不小心,便要受尽折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