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生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觉得对方果然是生气了,心里顿时焦愁起来。
不管了,先上去陪陪她再说。
他扔下报纸,整理好衣领,拿上手机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却听见了电话那头,发出了缓慢而均匀呼吸声。
她睡着了。
贺楼生收回脚步,重新爬上石床,将手机搁在身旁,并点开通话扬声器,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听她呼吸。
以往惯在睡梦中翻腾的苗六溪,今天变得安静了。
以往看着报纸极为认真贺楼生,今天开始分心了。
今夜,格外漫长。
.
苗六溪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居然还保持着与贺楼生的通话页面。
妈耶,那得浪费多少话费。
她爬起来拿上手机,想也不想就挂断了。
呜呜老孤寡,电都给我耗没了。
然而……事情角度换成贺楼生这边,就不太轻松了。
刚才他听见手机里发出声响,内心躁动之余想着她终于醒了,而且眼看只剩下半个小时,贺楼生就可以化作人身上楼陪她。
太好了。
“六溪。”他高兴地喊了一声。
但是!
对方挂断了。
挂断了。
断了。
了。
。
贺楼生:……
杀伐决断、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骷族君主,此时此刻内心绞痛,无比神伤。
他的六溪,他等了十个百年才等到的一次相遇,怎么就……挂断了……
她一定难过极了。
她一定悲痛极了。
她一定气到炸了。
未来的半个小时里,贺楼生都将在自责中漫长度过。
直到恢复人身,他沉着脸上楼,却发现苗六溪正在收拾行李。
贺楼生:?
这才住了几天就要走了?
是生气了所以要离开吗?
他上前制止她正在动作的手,弱声问道:“你去哪?”
苗六溪先是在大脑里发了个问号,然后回道:“收拾回家啊。”
同事们都出院了,她长期住在这里也不方便,而且裴老师有他儿子照顾,根本用不着自己。
贺楼生低沉垂头,渐渐松开手。
他拉开衣柜,说道:“那我也收拾收拾。”
“你收拾干什么,你不有家吗?”
贺楼生沉默不语,但心里想着,她肯定已经忘了之前答应过自己的话。
一件件昂贵的西服搭在手臂上,手臂多么沉重,他的心情就有多么沉重。
苗六溪看得发愣。
这人怕不是已经忘了,他在她家里放的那些西装和衬衫,已经多到塞都塞不下了吗?
这时候还搞什么贫富差距!
你的衣服倒是爽了,那我的呢!我的又放在哪里!
我不用买新衣服的吗!
苗六溪:过分。
她上前一把抓住贺楼生手臂上的西服,认真道:“不行,不可以,我们各回各家。”
贺楼生:“不要,我要跟你回家。”
苗六溪:“……”
老不羞的。
苗六溪其实也考虑过很多次。
但如果以后都要跟他住在一起,恐怕,自己的一生真的就要这么托付过去了。
但她真的能在毫无报答能力的情况下,浪费别人的几十年光阴吗?
两个人只有情是不够的,还得有爱不是吗。
苗六溪自己爱不爱贺楼生,她也不知道。
她内心平复些许,将之前贺楼生给的银行卡拿出来,放在桌上。
“你以前救过我很多次,我不能要你的钱。”
“……”
“收拾好之后我先去看看裴老师。贺楼生,你,你下午送我回家吧。”
这算是拒绝吗?
贺楼生呆呆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他默默将自己的衣服收回衣柜里。
嗯,应该是在拒绝吧。
“六溪,我昨晚,是真的有事。”他自主解释道。
“哦,我知道的。”苗六溪连连点头。
其实在贺楼生进门的时候,她就留意到了对方手臂上搭着黑斗篷,所以他一定是去化身小骷髅了。
“对了,”苗六溪这时忽然想起些什么,继续说道,“昨天谢谢你带我回来,但我真的不知道KTV里的酒杯会这么大,失态失态……哎?昨晚胥老板是不是来了?我好像听见有人喊你舅舅。”
贺楼生:“你听错了。”
“哦。”
她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中午,苗六溪吃完午饭,下楼到烧伤科看望裴老师。
刚一推门,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声声道歉的声音。
苗六溪立马进去查看情况,发现裴老师正在打电话,刚才的道歉声音正是他对电话那头说的。
宋甄也在病房里面,一身白大褂直直地立在床边,看样子十分紧张。
裴老师:“李先生,真的对不起,这的确是我们的责任,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会尽量寻回《赫胥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