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一眼还在祠堂半空中飞来飞去抢夺寿包的老太老头鬼影,简直想要捂脸。
真是身姿敏捷啊。
“够了够了,你们抢些这包子干嘛,吃了是想长长久久当鬼吗?”
灵韵似水波传开,宋延年的声音一下就传到了各个鬼影的耳畔。
鬼影幢幢,隐隐有嘻嘻的笑声:“不知道呢,老太(老头)我见到这不要钱的东西就走不动路喽,不捡鬼心难受的慌。”
宋延年:……
做人贪便宜,做鬼都没忘,从一而终,很好很好。
宋四丰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瑟瑟的挨近自家儿子,一双眼睛警惕的四处张望,悄声问道:“儿啊,爹有点慌。”
宋延年瞥了一眼离他爹远远的众鬼,鬼影见他爹的视线扫过,隐隐还有逃窜之意。
……莫慌莫慌,鬼见了你,比你还要慌!
“不打紧,爹你看戏吧,新戏又开始了。”
随着八仙和金王母谢幕,帷幔一拉一开,紧锣密鼓,快板二胡齐奏,新一折的戏曲又要开唱了。
不愧是近来生意爆棚的吉祥班,新戏编排的精彩又引人入迷,不但人看了拍手叫绝,鬼看了都能飞上天嚎叫。
宋延年看着这群魔乱舞似的景象,一脸生无可恋。
真是一次糟糕的看戏体验啊。
虽然儿子说了不打紧,但宋四丰依然如坐针毡,他连一向最爱看的戏曲都听不进去了。
他摸了摸后脖颈,紧张兮兮的问道,“刚是不是有鬼对我吹气了?”
宋延年:“……没呢,那是风。”
宋四丰:“噢噢。”
老江氏分神看了宋四丰一眼,语重心长道,“四丰啊,再爱看戏也不是现在这样。”
宋四丰不解:“嗯?娘你说什么?”
老江氏:“想要上茅房就快些去,忍着会出大毛病的,快去吧,娘帮你守着位置。”
宋延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爹的这副模样是有几分像想上茅房的样子。
原先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他还真有些想上茅房了,宋四丰拿眼看宋延年,“儿啊,咱们一起去吧。”
待两人离开座位,还听到老江氏的嘀咕声。
“多大人了,上茅房还要儿子陪,羞不羞。”
……
两人从祠堂的后门走,后门处有一个天井,天井后头的那间大堂屋里,此时摆满了先人的灵牌。
无数白烛微微泛着冷光,隐隐有幽冥之意。
宋延年的视线从一个个灵牌上扫过,今日是江家请来的戏台子,摆在主桌上的就是江老太的灵牌。
戏曲清幽,慢戏听味,快戏听字,爱恨缠绵中隐有通幽之感,此物最受鬼物青睐,见过这群魔乱舞,宋延年心想,他是不会爱上听戏了。
……
宋四丰走出祠堂,这才觉得发毛长刺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宋四丰:“儿啊,你和爹说实话,刚才祠堂里面是不是很多鬼!”
宋延年迟疑的点头,“挺多吧。”
宋四丰:“……有多少?”
宋延年望天:“唔,大概就是过年赶大集时,你踩我鞋跟子,我踩踩你脚面,大家拥拥挤挤……”
宋四丰听完一阵眼晕,这么多啊。
宋延年解释道,“昨日夜里,这吉祥戏班未给神鬼唱戏,此外,地下的舅奶热情的很,她给许多鬼友发了帖子,收了一大堆的寿礼,今日这访客自然就多。”
宋四丰:……
“一会儿我不回去听戏了。”
这吉祥戏班再好,群鬼环绕,他都无福消受。
………
宋四丰去茅房小解,宋延年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榕树下等他爹。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时分,落日柔和的光洒在村庄里,好似给村庄披了一层锦衣。
“宋家表弟,真巧,你也在这里啊?”
一声袅袅又含羞带怯的声音响起,声音清脆好听,好似空山里的黄莺。
宋延年转头,就见今早从窗户上掉落木梳的女子,眼含惊喜的看着自己,表弟一词就是出自她的口中。
江玉娜面带娇憨和欣喜的上前几步,宋延年往旁退了退,他伸手一拦,开口道。
“男女有别,就此停步吧,可是有事?”
江玉娜暗气:迂木头,读书读傻了吧。
心里虽然腹诽不断,她面上却还是一副羞怯可人的模样,青葱似的玉指不断的揉着手中洁白的帕子。
过了片刻,她似忍着女儿家的娇羞抬头,崇拜的看向宋延年。
“今日听兄长说起,我才知道,原来咱们两家还有一丝亲缘呢,我痴长你一岁,便斗胆称你一声宋表弟了。”
“家里人都唤我玉娜,你……可以唤我一声玉娜表姐。”说到这,她面上一片飞红,粉粉又嫩嫩,好似十分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