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还不认识他的时候。
他和他的同学们坐在观众席,听见我的名字起哄地鼓掌捧场,其实那时候他对我了解不多,也就是随大流,捧的是一个干部的场,就是这么随心所欲。
但是后来,他告诉我,他第一次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就是因为那首钢琴曲,舞台上的灯光交相辉映,我在昏暗的蓝调色彩里稳坐着,面前的钢琴是一把隔离我们的利剑,刺醒了他对我的狂妄和随意。
他安静了下来,连带周遭的所有人,抚平他们的不是我,是手上的曲子,飘荡上空的旋律。
我酷爱温和的旋律,在浮躁的世界里,我喜欢温柔钻入肺腑的安慰,我所奏的歌曲,所念的寓意,是自我地吸引,没曾想要谁的理解和共赏。而狂躁的人愿意坐下听我一曲,是我至今感恩的事。
感谢他们的配合。
再后来,少年亲吻我的指尖,触碰我的唇瓣,把我挤在昏暗的角落里,抱住我的身体,羞涩与紧张害我满手热汗,攥紧幕帘,我在他怀里喘息。
他让我欣赏自己的模样,我不愿,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不堪,他向来是个坏心眼,幸好没有做其他过分的事,否则我可能会死在他怀里。
“我喜欢你。”我听过无数遍,好多次,千言万语,千篇一律,可是每一次,他说,我就心颤。
别责怪我心动的容易,耳根子软,年少不知事,喜欢来得简单,动心来得容易,身边出现每一个对我好的人,我都巴不得用尽力气回报他。
连带喜欢也是一样。
“嗯,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喜欢是一种好奇妙的感觉,他的触碰,他的目光,他不经意地招惹,你就要缴械投降。
有何不可呢?我相信他那时候喜欢我,到现在也相信,我拒绝的只是现在,拒绝的不是他,是我自己。
顾铭说,我的动心好容易。
是,我承认,我动心得好容易,因为不是别人,因为是他,我才动心得容易。
那年我才十九岁。
在这十年里,我看过互相拥抱,互相质疑的情侣,也见过坠入爱河,果断抽身地离去,有人曾大肆宣扬爱意,亦能将难以动心当做结束的理由。
喜欢值不了几个钱,口头上的威风,你一言我一语,就以为那是诱人的情感,揭开遮羞布,你看到的是短暂的新鲜,一时的好感。
不要把自己看的很特别,不过是荷尔蒙对撞后的瞬间错觉。
一开始就悲情一点,你也许就没那么受打击。
一点建议,却是我十年来生活的必须。
所以,我怪不了他。
是我自己不争气。
我喜欢他,自承后果。
报幕人终于喊到了七班,有关系的人都在沸腾地给着鼓励,温知栩站在原定的位置上,有序地走上舞台,准备好的钢琴前,一袭长裙的女老师优雅地落座。
学生们准备完毕,只待老师的指令,那个竭力保持稳定情绪的女孩,正在经历一场磨难。
我没有给她安慰,我知道我的一个举动就能让她心安,心静,可是,我没给。
我能陪她多久?能做到无微不至?能守她一生?能在她有任何困难时都出现在她的身边?还是能让她走进社会里,也一辈子藏在我的臂弯下?如果其中有一项是我做不到的,就得松开手,就得放开她。
不要害了她,学会自己,学会一个人,今天的课堂,学习怎么消化自身的惶恐情绪。
这对你很难,我知道,但我信你。
我目光严厉地盯着台上的情况,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来人,只待那人坐下,优雅地叠起腿,目视前方,说了声:“长大了。”
我才转过头去。
他没曾侧头看我,只是盯着台上的姑娘,一言不发。
是,今天是这么多年后他第一次见她,一定会惊喜,他身后的跟屁虫,对他像信任我一样的小丫头,如果知道他来,肯定欢喜。
“很久没见了,”杨骁轻言轻语,“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我盯着舞台,没有回应。
一时分不清,这是当下里,还是逝去的回忆中。
分不清他指的是我,还是台上的温知栩。
而他抬手鼓掌,表演开始了。
第33章 你的身份
“一,二,三,四,五……”
“好了没有?”
“再等一会!”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好了!”
“笨蛋,别说话呀!”扎着一个小马尾的丫头提醒她的伙伴们,身后的小伙伴已经无影无踪,她嘴里喊着我来了快藏好,伙伴们不敢发出声音,猫猫们的躲藏技术有限,偏偏小丫头的眼睛又尖,被她一个个从隐蔽的藏身点摘了出来,有的还没有被抓到,听到脚步声就开始紧张了,不小心发出的声响被听了去,难逃被抓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