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从她的口中得知了温知栩的去向。
琴房里的最后一次彩排,温知栩在场,音乐老师坐在前面演奏钢琴曲,学生们笔直地站在一排,演唱同一首歌曲。
这样的画面很和谐,是岁月静好的悠然感,没有世俗纷争,共同为一个目标努力,前方一个教授你的领路人,后方是你想要悉心栽培的人,你们互相成就彼此,演奏一曲桃李的赞歌。
温知栩站在里面,却没有开口跟随歌唱,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我知道她比谁都期望,期望自己能正常,期望自己和别人一样。
可是她的哥哥无能为力。
我站在窗外,眸子灰败,这个世界上不受控的事情太多,我的能力有限,我到底该如何360°无死角,全方位地保护她们?有没有那样的方法?告诉我,我一定会去做。
曲毕,老师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同学们唱的很好。
我在此时走了进来,说道:“老师教得好。”
音乐老师听见声音,回头就撞上了我的视线,惊诧地问我怎么来了,她糊涂了,不是受她的邀请吗?
“我给忘了。”老师指了指椅子说:“你坐。”
“可不是来闲坐的,”我看了眼温知栩,问道:“为什么让她参加?”
这件事就像你让哑巴说话。
温知栩想过来,但是看我没对她招手,和她老师正在讲话的情况,她不敢过来,远远地观望着。
老师别了下秀发,道:“她是七班的一员,该入伍。”
即使不会出声,也要让她站在队列里面是吗?难为老师的照顾,我冲温知栩抬了抬手,她早就想跑过来,这会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边。
她的胆子小,人前更是夸张。
我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对老师道:“你们几点钟开始?”
老师抬起手,腕上是一块小巧的表,她摸了下表盘说:“还有半小时,会提前十分钟准备,您可以先进场。”
“没事,我陪她一会,您先忙。”
我把温知栩带了出去。
陆陆续续向活动的场地移动的人,目测光是家长们就不少,这次活动比我想象的要盛大一点儿。
我陪着她干什么呢?缓解她的紧张?姑且这么说吧,我道:“想不想上台?”
身边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我说:“人家上台是为了表演,你是为了什么?让你哥看见你?”
她没有相应的动作回给我。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给她鼓励:“尝试一下。”我想要她的惊喜,哪怕只是一句发音不清的哼声。
她靠着我更紧了点儿。
如果我是谁的依靠,我为什么坚持到今天,那这个姑娘就是意义之一。
“妈想你了,明天休息去看她。”
她不说话,低着头,停住了脚步。
“有我在,没什么怕的。”
她仰着头,目光里还是畏惧。
我身边有挺多不顺的事,只是我不想提而已,例如母女的关系。
我知道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些不顺心,可是在最基础的关系里,能不能少一点纠葛?她们是我的宿命,是我这辈子必经的劫,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就是来还债的?
还不完就用一辈子,就再来一世,还完了就解脱,抽身苦海。
其他的美梦我不再奢望,我一直清醒,我不认为自己是堕落,我有那个能力去过更好的生活,但是我不想去追寻,没有什么意义,吃得饱穿得暖就够了,精力不济,我希望忙碌之后,闲下来的那点时间,能用来睡一觉,做个好梦,休息休息。
曾经追求的功成名就,都已经从脑海里划去,曾经的那份热情,也一并还给了少年时期。
挺充实的,当下里。
这样也就够了。
演出开始,我进场去,找了一个不靠前的位置。还没轮到温知栩,忘记问出场顺序,只能安心地等待。
唱歌,跳舞居多,小剧情演出少,被逗得哈哈大笑的观众,捧场又给力,不动如山的好像只有我,身边的声音嘈杂,我陷进闹声里。
接在后面的,是个人演唱,一首《同桌的你》,唤醒了众人对学生时代的回忆。
闭上眼睛,靠着身后的座椅,耳边恍惚地响起了一句话,那是一声轻轻地“我喜欢你。”
没有多么的惊天动地,也不需要华丽的词藻来修饰那份心意,少年人的欢喜就这么简单,我曾因为一句话,心动一整个晚上。
我没有让他来钢琴室里听我练琴,第一次他欣赏我的钢琴曲,也是在这样的校庆活动里,我坐在台上,全情投入进所奏的音乐里,他坐在台下,忘我的臣服进旋律中。
他说,那其实不是他第一次听我弹琴,我眼巴巴地问他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他不大度,要我猜,我哪里猜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