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回到军营,昨天安排的调查也有了结果。死者都是蒙古人,尸体清洗后反复察看,都能在腋下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一个蒙文字符的纹身。
“纹身位置隐蔽,浅而小,不清洗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参将给出判断,“这种纹身很常见,属下没记错的话,察哈尔王帐的侍卫身上都有这种字符。”
多尔衮面无表情,似乎早已洞悉,转而问起杀人的兵器,参见一脸羞赧:“似乎是一种弯刀,一刀毙命,堪堪切断气管,伤口很小,几乎没怎么出血,属下从未见过这种兵器。”
就是没查出来了。
多尔衮让参将去镶蓝旗问,一问才知道,这种兵器并不是什么弯刀,而是一种极其纤薄的软剑,平时围在腰间,用的时候抽出来能出其不意,一击毙命,且杀人不留痕迹。
这种软剑只适合近战,因价格昂贵,在南边并不流行,反而在朝鲜受人追捧。
镶蓝旗很多人都随阿敏贝勒去朝鲜打过仗,对上朝鲜王室时,没少吃这种软剑的亏。
与参将交好的镶蓝旗将领也没能幸免,在朝鲜城内劫掠的时候,曾经被这种软剑伤过,故对此印象极深。
听到朝鲜两个字,参将整个人都不好了,朝鲜王室居然有人潜入温泉山,还敢在镶白旗眼皮子底下杀人挑衅,真是活够了。
虽然蒙古那群人鼓动流民该杀,那也该镶白旗出手,轮也轮不到朝鲜王室在这儿替天行道。
想到朝鲜王室,参将脸色忽然发白,火急火燎地回去复命了。
多尔衮听说冒充流民杀人者有可能是朝鲜王室,唇边现出一抹冷笑,当即让旱鸭子多铎领着刚学会洑水的新兵去河边操练,将他手中的水师精锐扣在军营里修整两日。
同时派出斥候在流民中排查,圈出可疑人员重点追踪。
这一查不要紧,聚集在温泉山附近的流民还真是藏龙卧虎,有南边派来的细作,蒙古派来的细作,还有朝鲜细作若干。
除了细作,千奇百怪的能人也不少,比如游侠、僧道、小官吏和地主等等。
当然更多的还是穷苦百姓,几乎都是在南边失去土地或粮食绝收的农户。
多尔衮之前太忙,没空理会流民,听说温泉山附近聚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杂人,忍不住问:“别的旗也这样乱吗?”
负责打探的斥候连连摇头:“南边和朝鲜派来的细作都在打听温泉山附近的农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别的地方都遭了旱灾,只这一小片没受影响。”
“除了水源,他们还关心地里种的什么粮食,怎么那么耐旱,河边的野草都枯死了,田里的秧苗还是碧绿碧绿的。”
这个多尔衮知道,西洋粮食耐寒耐旱,明玉事先跟他解释过。不过他没必要跟别人解释,随便他们怎么猜吧。
“蒙古细作又是怎么回事?”如今南涝北旱粮价飞涨,明玉种的西洋粮食长势好引来细作的关注,并不奇怪。
细作嘛,不是今天才有的,大清也在南边和朝鲜安排了细作。
敌对关系,互相打探消息再正常不过,偶尔还可以利用。
可蒙古已经臣服,他们的可汗都娶了公主成了额驸,还有派细作过来的必要吗?
难不成想把草原的牧草全拔了,改种粮食?
“蒙古细作并不多,昨天闹事的全死了,剩下几个也逃了。”至于目的,斥候不敢瞎猜,“他们每天都在大路上转悠,好像在等人,也从来没向别人打听过什么。“
明玉马车被劫的事,只有暗卫知道,多尔衮并不想告诉更多人。
“剩下那几个跑哪儿去了?”多尔衮又问。
斥候回答:“取道正蓝旗,逃往蒙古,一直有人跟着,要抓回来审讯吗?”
多尔衮用兵多吊诡,喜欢慢慢织网,出其不意,一网打尽。他说查,斥候只敢查,不敢自作主张抓人,生怕坏了大事。
“继续跟着,看他们是不是真的逃回蒙古了。”取道正蓝旗,多尔衮总觉得其中有鬼。
斥候并没提起朝鲜王室,多尔衮也没问。
没提就是没查到。
查不到也没关系,多尔衮已经猜到是谁了。
能带人潜到盛京城外,敢公然杀人,还有能力躲过斥候追查的,整个朝鲜王室只有两个人能做到。
一个是朝鲜王储昭显世子,另一个就是世子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执掌朝鲜水军的凤林大君。
第一次征朝鲜,多尔衮还在病中,没有参加,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他都没见过。
可自从收拾完蒙古,皇上有意二征朝鲜,多尔衮有事没事就去他堂兄济尔哈朗家串门,问起第一次征朝鲜的事,以及朝鲜王室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