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去怜花家里,我的好岳母就在我面前宽衣解带,要我娶她为妻。前一阵她从我们家将怜花绑走,生怕我过得太舒服似的,还派她的手下冒充怜花的外室,带着一个婴儿冒充怜花的私生子,跪在我们家门前,求我让她的孩子认祖归宗。
这两件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有句话说:‘家和万事兴。’偏偏我那位好岳母,一直不希望我和怜花过得太好,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举动,来让我和怜花分开。这样的岳母,我惦记不起。这样的母亲,怜花更惦记不起。
你愿意将她放在心里,就将她放在心里,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们管不着,但你不要推己及人,以为我们和你一样,都愿意将她放在心里。怜花刚刚反驳你那句话,只是因为比起我的好岳母,他看你更不顺眼。你刚刚那句话,要是换个人来说,怜花也就平平淡淡地‘哦’一声,对吧?”说到最后,侧头向王怜花一笑。
王怜花嘿嘿一笑,说道:“对极啦!难道我长得和闵损一个样吗?不然怎会有人觉得,我王某人竟是衣以芦花,还能以德报怨的人?”
闵损是鲁国人,年少时母亲去世,不久父亲续弦,生下了两个弟弟。有一年冬天,后妈给三个孩子做了新衣,给两个亲生儿子做的新衣,里面放的是棉絮,给闵损做的新衣,里面放的是芦花。
后来闵父发现了这件事,决意休了后妈,闵损含泪跪在地上,恳求父亲不要休了后妈,说后妈在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受苦,后妈不在家里,三个孩子都要受苦。
王怜花提起闵损,一是说自己做不到闵损以德报怨,二是说闵损的后妈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不过是给闵损穿芦花做的冬衣,而他的亲妈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却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就躲到他身后,拿他当挡箭牌,比闵损的后妈还不如。
他不是闵损这样以德报怨的傻瓜,而他的亲妈做的事情,更是远比闵损的后妈过分,有这些事情在,他怎么可能原谅王云梦。
柴玉关一时语塞,将手中那三粒药丸送入口中,咽了下去,说道:“如今你已履行诺言,帮本王解了毒,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冲着本王来的,本王不便在这里多待,这就走了。”
王怜花摇了摇头,说道:“你最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柴玉关心中一惊,故作镇定地道:“哦?你还有话跟本王说?”
王怜花淡淡地道:“我们这是去做什么,我想你一定清楚。”
柴玉关心下安定,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问道:“你要本王帮你们一起对付西方魔教?”
王怜花淡淡一笑,说道:“不错。”
柴玉关也是一笑,笑容中颇有讥讽之意,说道:“你若是本王的亲生儿子,你要去对付西方魔教,本王不舍得看你送死,自然没法袖手不理。但你一来不是本王的亲生儿子,二来咱们几次打交道,你从没给本王留下情面,本王为什么要背叛玉罗刹,帮你对付西方魔教?本王可没这些中原杂碎这么闲。”
王怜花一笑,侧头吹灭了贾珂手中的灯笼。
三人从光明突然回到黑暗,眼睛都没适应,在这一瞬之间,眼前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
王怜花笑道:“柴玉关,你当真是在西域悠闲的日子过得久了,脑袋也变得迟钝了吗?你当年是怎么杀死你家里三十余口的,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柴玉关在黑暗中看不见王怜花的面容,眼睛暂时用不了,耳朵却更加灵敏,一下就听出王怜花这句话中流露出的冰冷恶意,登时惊出一背冷汗。想到这半个月来,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再傲慢自大,也不禁生出几分恐惧,脸色灰白,说道:“你……你又给本王下毒了?这灯笼有毒?”
“生死符”本就是逍遥派专门用来折磨人的手段,发作起来痛苦难熬,比十大酷刑还要可怕,无论一个人的心性何等强硬,在“生死符”面前,都只能跪地求饶。
柴玉关的反应,王怜花半点也不意外,哈哈一笑,说道:“柴玉关,你果然是悠闲的日子过得久了,脑袋也变得迟钝了。你明明知道,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我要和你说话,不是在帐篷里说话更方便吗?干吗在外面和你说话?
就算帐篷里另有客人,也是贾珂和那个客人在外面说话,咱俩在帐篷里说话更合适吧。我随口一说,你就信了,真不知你是怎么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的。”
这样的话,从前都是贾珂跟王怜花说的,如今王怜花总算找到机会,跟别人说了,说话之时,心中自是说不出的得意。
他说到最后,还叹了一口长气,听上去忧心忡忡,好像真在为柴玉关的安危担忧似的,其实他仗着柴玉关看不见,一直用眼角去瞥贾珂,眼睛亮晶晶的,得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