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听到“连你这个小白脸,我们也一起欺负”这句话,一震之下,立时被口水呛到。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脸都咳嗽红了,颤声道:“他们说:‘连你这个小白脸,我们也一起欺负’,这是什么意思?不……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哥舒冰脸上似笑非笑,颇有嘲讽之意,说道:“我想他们说的欺负,就是我哥哥欺负贾大哥那种欺负吧。”
但她是在嘲讽谁呢?
张无忌倒没察觉她话语中的意有所指,一怔之下,感慨道:“西域的民风还真是豪放!我在中原的时候,也听过不少威胁的话,但从没听过这种威胁的话。”
哥舒冰抿嘴一笑,说道:“你这句话倒像是说,只有我们西域的人,才会有断袖之癖似的。可是据我所知,断袖之癖,就是你们中原的人做过的事吧。”
张无忌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其实断袖之癖,如今已经不算什么了,我小叔叔可是直接在皇上面前,向我小花叔叔示爱。不过像我小叔叔这么豪放的人,在中原实在少见,我们大多数人,做事还是讲究含蓄的。”
哥舒冰好奇心起,问道:“什么叫做事讲究含蓄?是喜欢一个人,明明已经喜欢到非他不可,却还是不肯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吗?我记得你们有句诗歌,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有君兮君不知’,这是很久以前的诗歌了吧,原来直到现在,你们中原的人,还是喜欢这样做吗?”
张无忌一怔,说道:“倒不是喜欢这样做,只是有时候,你不得不这么做。倘若你明知你和她不可能,明知你和她不会有结果。那么只要你没有开口,你就永远抱有希望,等到数十年后,你的头发都白了,再想起那个人来,你想的也是,倘若我当时能够勇敢一点,向她吐露心声,会不会我们就白头偕老了,而不是等到数十年后,头发都白了,你再想起那个人来,你想的只是,你向她吐露心声,她拒绝了你。”
哥舒冰见张无忌说得真心实意,柔声道:“张公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张无忌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哥舒冰道:“但你不能和她在一起,是吗?”
张无忌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哥舒冰温柔一笑,说道:“我看你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温柔,又黯然,便知道了。倘若你没有喜欢的人,你脸上不会是这般温柔的神情,倘若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脸上更不会是这般黯然神伤。”
张无忌心想:“我真的看上去黯然神伤吗?竟然这样明显,连哥舒姑娘都能一眼看出来。”然后微微一笑,说道:“哥舒姑娘,让你见笑了。”
哥舒冰柔声道:“怎么会呢?其实我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心思,倒不是因为我多么聪明,不过是因为我和你同病相怜罢了。”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垂下头去,泪珠扑簌簌地落到膝头。
张无忌见她肩头起伏,乌发如瀑布般垂了下去,不仅挡住了她消瘦的现出骨骼的脸庞,还显得后背单薄,纤腰如蜂,十分楚楚可怜,低声道:“哥舒姑娘,你若喜欢那位大哥,就跟他说啊。我想你和那位大哥面临的阻碍,绝不会比我面临的阻碍更难以克服。”
哥舒冰摇了摇头,仍然低着头,流泪道:“不行的。虽然我喜欢他,拼上性命救他,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的,他心里没有我,即使有我,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影子,可能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我怎能跟他说呢?我若是向他挑明了,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张无忌心想:“我虽然不能和赵姑娘在一起,但赵姑娘心里有的是我,而不是别人,与哥舒姑娘相比,我实在幸运多了。其实哥舒姑娘容貌虽然差了些,但性情温柔斯文,处处为人着想,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我得劝她想开一些。”柔声道:“哥舒姑娘,天下男子多得是,既然他不喜欢你,你换个喜欢你的人不就好了?何必为了这个心里没你的人牵肠挂肚呢?”
哥舒冰叹了口气,说道:“张公子,你劝我不要明知和他绝无可能,还牵挂他,放不下他,但你能做到不牵挂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张无忌听到这话,也叹了口气,再去瞧哥舒冰之时,心中顿兴同病相怜之感,在他的心中,哥舒冰已不是一个刚刚认识的姑娘,而是一个十分亲近的朋友,说道:“我只盼我能做到,我也盼着你能做到。”
哥舒冰抬起头来,向他一笑,枯瘦的脸颊上兀自挂着几滴泪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张无忌见哥舒冰笑得楚楚可怜,心中忽想:“倘若那位大哥现下就在这里,说不定会从哥舒姑娘的容貌之下,瞧出她的美来,然后移情别恋,喜欢她了。”他言念及此,一时为哥舒冰大感欣慰,一时又对那个不知名姑娘大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