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心想跟在这几个官兵后面,也不用自己费心找路,便能赶到节度使府了。
可惜一来这几个官兵一心只想卖贾珂一个好,当然想要争分夺秒,将贾珂这句话带到;二来杭州城内虽然严禁纵马疾驰,城郊倒没有这般严格,他们现在正在城郊,没有这么多事情需要顾忌,当然要马放开了跑;三来他们的坐骑是军马,个个神骏体壮,脚力非凡,又每日训练,擅长疾驰,岂是车夫的马所能比的?
那几匹官马在城郊小道上奔行如飞,不过多时,便消失在树林深处,车夫无可奈何,只得在心中盘算,一会儿到了城里,就找人问问节度使府应该怎么走。
过了一顿饭时分,马车行到节度使府前。守在府前的官兵见马车直直地向府门奔去,忙上前一步,伸臂拦住马车,喝道:“这里是节度使府,岂是你随便乱闯的地方?”
车夫听了,忙勒住缰绳,迫使马车停下。虽然他先前因为那几个官兵的古怪举动,疑心杭州城的官兵的脑袋都很有问题,但他毕竟是市井小民,对这些手执利器的官兵,天然怀着些许敬畏。
这时与那官兵目光相对,车夫见对方穿着一身盔甲,腰间悬着一柄长刀,在阳光下反射微光,看上去威风凛凛,想到自己穿着一件布衫,衣袖蒙着灰尘,裤脚溅了泥浆,不禁自惭形秽,心生怯意,本来一句很寻常的话,说的也有些没底气:“车里坐的是贾大人,你拦我干啥?”
众官兵早前就收到消息,知道贾珂和王怜花已经回来了,先前过来报信的那几个官兵,也向他们描述过贾珂乘坐的那辆马车的模样。
适才他们见到这辆马车,便觉得这辆马车和那几个官兵描述的那辆马车很像,心下有些怀疑,坐在这辆马车里的人就是贾珂。这时众人瞧出车夫满脸惴惴不安,听出车夫话中大有怯意,忍不住疑心大起,对视一眼,正待说话,就见贾珂从车中探头出来,向众官兵笑道:“是我。”
众官兵见到贾珂,自然疑心尽去,当即躬身向贾珂行礼:“参见大人!”然后让开了身,站在门前的两个官兵推开朱红大门,马车驶进节度使府。
适才王怜花裹了一会儿被子,新奇劲儿过去,只觉又闷又热,于是一脚踢开被子,然后赤条条地躺在贾珂怀里。贾珂还得穿着衣服出去见人,总不好直接抱着王怜花,以致自己的衣服也沾满浊物,只好将被子垫在自己腿上。
这时马车停在前院,贾珂重新用被子将王怜花裹住,然后将他打横抱起,带他跃下车来,一瞥眼就见到莫管家。
阳光下但见莫管家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长袍,身上挂了一圈木柴,只不过身前是一排木柴,背后却是几排木柴,木柴用绳子紧紧捆着,看上去就好像一件简陋盔甲。
他这模样委实太过滑稽,也太过好笑,贾珂吃了一惊,哈哈笑道:“你这是刚和儿子玩完过家家吗?这若是你的盔甲,那倒是挺像的,哈哈!”
王怜花本来将脸藏在被子里,装出呼呼大睡的模样,毕竟他脸上沾满了糖汁,给人看见,可实在有损他王大公子那英明神武的形象。
这时听到贾珂的话,他不由好奇心起,心中“什么好玩的事”和“王大公子的颜面”交战一次,暗想:“我就只看一眼,看完以后,立马缩回被子,这样一来,一定不会有人看清我的脸!”
于是伸出头去,顺着贾珂的目光,向莫管家一瞥,登时睁大了眼睛,哈哈大笑道:“果然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和贾珂也就离开了半个月,杭州就开始流行假扮木头人啦?”
自马车驶进杭州以来,王怜花一直躺在贾珂怀里,从未向外张望,因此他并不知道除了莫管家以外,整个杭州城中,再没人会在身上绑这么多根木柴。王怜花心想莫管家不是那种喜欢穿奇装异服之人,既然连他都将这么多根木柴绑在身上,充当一件外衣,可见整个杭州城,十人之中,只怕就有九人像他这样,将这么多根木柴绑在身上。
莫管家初听贾珂说自己刚陪儿子玩过家家,不由脸上一红,心想:“爷怎么知道我会陪那臭小子玩过家家?”待听到王怜花的话,脸上更红了,心想:“我这可不是在假扮木头人!都怪孩子他娘,我早跟她说过,我是来负柴请罪的,她却在我胸前也绑了一排木柴,看上去倒好像这是我的衣服似的,难怪爷会觉得我刚才又在和儿子玩过家家,夫人会觉得我在假扮木头人!”
先前莫管家急匆匆地赶到门口,遇见那几个传信的官兵,方知道贾珂和王怜花还没到家,只是派了几个官兵过来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