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君不干:“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你还上瘾了?”奎老急道:“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你知不知道,自从若澧畏罪自戕,天界兴起了怎样的流言?你上回为了阿涅已经惹上了嫌,现在就该爱惜羽毛,不要再生事端。”
“我在凡间游玩,这并不犯法吧?”
“你能不能听话!”奎老突然拔高了嗓门吼道:“你怎么非要跟我作对?”
灵渊君被他吓了一跳,看了他的脸色半晌,感觉不太对劲,试探道:“老疯子,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奎老面色冷硬,却掩不住眼中的焦虑:“我能有什么事?你不给我惹事就是万事大吉了。”
凭着灵渊君对奎老的了解,他绝对不相信,这个老疯子此次如此着急寻自己回去,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
“你不告诉我实话,我怎么听你的?”灵渊君道。
奎老沉着脸,嘴比蚌壳还紧,就是不说。
灵渊道:“你不说,我就要探你的神识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触了奎老哪块逆鳞,他立刻暴躁起来:“你探我的神识,你指望看到什么?看到我对你不老实,没有真心把你当朋友,只想傍着你这位天诞的神君谋好处?”
灵渊君被他这连珠炮给打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
奎老冷冷道:“对,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唤醒你,我就该让你在那玉坑里躺着,永生永世做一块石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省心,四处惹是生非。”
简直莫名其妙啊,灵渊君郁闷道:“老疯子,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突然,他想到一个惊悚的可能性,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怪异道:“你不会是……那个我,刚刚看见我跟别人亲热,所以……”
奎老怒发冲冠,气冲冲地吼道:“放你的臭屁,我会像你那样变态?我会那么恶心?”
这句话一出口,灵渊君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冷声道:“老疯子,你这样说我?”
奎老急得昏头了,也顾不上思考自己说了什么,他缓了口气,黑着脸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快些跟我回去,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我不走。”灵渊君脾气也上来了,心头火起,他伸手指指自己脸上丑陋的乌龟,道:“你看看你把我当什么?你可曾尊重过我?我还算哪门子的神君,简直像你奎老的一个宠物,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奎老一愣,道:“你觉得我不尊重你?”
灵渊君梗着脖子说气话:“没错!你以为你唤醒了我就算是对我有大恩大德了,我就该被你呼来喝去?若非我脾气好,我早就宰了你这老东西,哼。”
“好,好,”奎老气得胡子直抖,退了几步,道:“好,我不管你了,你爱怎样怎样,我让你自生自灭去。”
灵渊君嗤之以鼻,掏了掏耳朵挖苦道:“不好意思,本君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凭奎老仙君的修为,竟然可以保护本君?可真是够高看自己的!”
奎老面色复杂地看他半晌,没有再说话,一挥衣袖,破开虚空离去了。
灵渊君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他把奎老气走了,一开始是觉得挺解气的,谁让这老疯子半夜跑来发疯骂人,但冷静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开始后悔。
刚才气昏了头,只顾跟他斗嘴,没有好好考虑其中的反常,奎老这家伙虽然平常也爱跟自己斗嘴吵架,但绝不会像这次一样莫名其妙,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件事应该很麻烦,所以他才会那么不冷静。
灵渊越想越后悔,恨不得现在就追出去抓住那老疯子问个清楚,但他忍住了,若是自己这么快就服软了,老疯子以后岂不是会更加放肆?先让他气一气也好。
但他也不会这样放任不管,他立刻回了天界,想去探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奎老仙君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结果一圈下来,天上一片安乐祥和,什么事也没有,更没有奎老所说的“要命的事情”。
灵渊君愈发觉得奇怪,难道真是那老疯子真的老糊涂了、犯了疯病?
他回了玉灵渊,四处寻找一番,奎老和阿涅竟然都不在。
老疯子跟他吵了架躲起来也就罢了,阿涅那丫头又去哪里了?自从她来了玉灵渊,就没有自己离开过,奎老也不可能随意带她出去,毕竟觊觎灵狼眼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灵渊君看着空空荡荡的仙府,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八月十五,月夕。
阮府的中秋节向来过得隆重,因为这一天不单是团圆佳节,还是阮老爷的生日,正是双喜临门,每年的这一天,阮府上下都比过年还要热闹。
这一年也跟往常一样,中午是寿宴,广筵群朋,晚上是中秋家宴,只自家人团聚赏月。中午的宴席场面大,办起来麻烦琐碎,晚上的家宴就简单了,忙碌的仆人们过了寿宴也可以歇一歇。
可今年情况却是稍有不同。
魏将军作为阮老爷的新结的亲家,今年也要留下来赴这晚上的家宴,魏家大少爷魏琨与阮家二小姐新婚不久,这个新姑爷正好来拜见岳父母。
所以今年的中秋家宴是两家人一起过,必须办得比往年仔细热闹。
这一天两场宴,喜气是喜气,就是麻烦,天还未亮,阮府的仆人们就已经脚不沾地地忙起来了。
不管外面怎么忙,阮小公子总是悠闲的。阮梦深躺在房中,心中烦闷,他昨夜没有睡好,倒不是因为梦,从上次梦做一半醒来开始,他已经好些天没有做那种梦了。
这当然是好事,他摆脱了这莫名梦境的折磨,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他却实在开心不起来,因为从那天起,不但梦境消失了,乌龟神君也突然不见了。
阮府上下百十来口人,在那天之后,都没有再看见过他。
乌龟神君去了哪里?他为何不告而别?
难道他遇见了什么麻烦,或者是被人坑害了?他脑子似乎不好,可能会被恶人蒙骗。
不,最有可能是他自己离开了,毕竟他武功那么厉害,能打得过他的人不会太多,如果是这样,当然最好不过。
阮梦深这些天不怎么出门,他拒绝了母亲再给他找一个护卫的建议,他心里很乱,需要好好理一理。
他动了动胳膊,从枕头底下掏出两本书来,这是他从乌龟神君的房间里找到的,当时他刚看清这两本书的内容,实在是有些震惊。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各有好,乌龟神君喜欢男子,并不是什么过错。
让阮梦深心乱如麻的是,在这龙阳画册里,乌龟神君用他蹩脚的书法,在一幅人影交缠的图画上注写道:“我和阮梦深”。
在这种露骨的画上看见自己的名字,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甚至还应该暴跳如雷,可是他看着这画,又实在是气不起来,更多的是不好意思,毕竟对方在肖想,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那梦可比他这书精彩多了。
他看着画中那个雌伏在下的人物旁边的“阿眠”二字,心中怪异,他庆幸自己在仆人进去收拾前就将这两本书找了出来,若是被爹娘或是大哥看见了,那乌龟神君都没有自行离去的机会,肯定要被痛骂一顿赶出金陵城去的。
阮梦深又忍不住回想起那天仙客楼外,乌龟神君跟他说过什么道侣之类的话,自己没有在意,难不成是自己的态度伤到了他?
愈想愈烦躁不安,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都提不起精神了,要是往常,他早就跑出去与魏珏他们玩作一块儿了,怎么会一直闷在屋里不起床。
阮梦深躺在床上,捧着书本神游,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一个声音近在耳边道:“好看吗?”
阮梦深惊愕地扭头一看,发现乌龟神君竟趴在床边,与自己仅有咫尺之距。
他吓了一跳,惊坐起来与对方拉开距离,不可置信道:“乌龟神君?你什么时候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