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摇晃，身在哆嗦，泪在流转。
“娘子……”君九辰靠着她，伸手摸了摸她俏丽而苍白的小脸蛋，宠溺一笑，“哭什么？”
面对她之时，他总是奋力保持着温柔的微笑，生怕自己惹得姑娘不开心。
“我讨厌你！”慕子衿咬着贝齿，愤恨地骂他，“君九辰，你这骗子，渣男，我讨厌你！”
“讨厌我？那你还抱着我作甚？”他失笑，眼中闪过伤情。
心爱的姑娘，对不起……曾经说过，要等着孩子出生，带着孩子一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有花有草，有你有他。
曾经说过教孩子骑马射箭，教孩子为学做人。
可如今……都做不到了。
“明知道那酒里有毒，你还喝那么多……是不是就想早点死了，摆脱我？！”慕子衿哑着嗓音嘶喊，泪流如注，“你休想！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
“老子辛辛苦苦给你生孩子，你就去死！那孩子谁来照顾？！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死，我就改嫁！我就把你的孩子弄死，让你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君九辰，你敢！”
你敢死！
君九辰听闻她的威胁之语，竟觉得这小姑娘无比可爱。
“傻瓜。”他强提了一口气，唇角的血液越聚越多，“摸摸这里。”
君九辰抓着她的小手，往心脏的位置引……
“这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慕子衿贴着他的心口，感受到他微弱的心跳，泪水越发汹涌。
她抬着朦胧的泪眼打量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子。
他拥有最精致的眉眼，他会说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他是最会偷心的骗子……
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是否逢场作戏，她都迷迷糊糊丢了一颗心，怎么都捡不回来！
“君九辰，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如果你死了，我就再也不原谅你……如果你不死，我就原谅你，既往不咎！”慕子衿抓着他冰凉的手，却感受到他的温度一点一点抽离。
“真是个小傻子……对，对自己下的毒……都不了解吗？”君九辰噗嗤一笑，“乖，好好照顾孩子。”
“为夫不值得原谅。”
“顾筠箫不会伤你，只会爱你……我知晓的。”
“抱着为夫，不要松手……”
“等我死了，便将我的尸身烧掉，不要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把骨灰丢掉，咳咳……千万，咳咳……千万不要留着。”
他只怕，若留着最后的一丝念想，会让姑娘伤心。
慕子衿见他沉重的眼皮缓缓垂下，那双绝世的凤眼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即将闭合……
“不……不……我不！”她抱着他，痛彻心扉。
“龙凤配，还是丫头戴着好看……”君九辰再次睁眼，用最后一丝力气看了看她玉颈处挂着的龙凤玉佩，“丫头是我的新娘子了。”
第648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
话音刚落，他涣散的瞳孔一顿，骤然一缩……
君九辰张开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力气却在那一刻被彻底抽空！
男人的薄唇艰难地嗫嚅着。
“你想说什么？！”慕子衿一面落泪，一面俯身凑近，以耳尖贴着他的唇。
君九辰呼吸粗重，汗落如浆。
他勾唇道：“小，小傻子……”
小傻子，不要再傻下去，不要再轻易相信他人，不要随意将一颗真心交出去。
小傻子，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不要恨我，更不要再爱我。
无爱亦无恨，无怨便无情。
无情最好，多情总被无情恼。
听到那一声让她恍如隔世的“小傻子”，慕子衿终于开始放声大哭！
泪水倒灌进喉咙里，痉挛的喉管一抽一抽地疼。
头皮一阵一阵地发紧，脑袋都好似要炸开！
君九辰望着她笑了笑，薄唇微微一勾，恰似初见之时，他站在梨花树下，道一声“子衿”。
一眼万年。
有淡淡的梨花香萦绕，暗香盈袖，此情不休。
弥留之际，君九辰弯着眉眼，俊脸由于疼痛而变得狰狞！
他伸手盖住她的小腹，摸了摸孩子。
宝宝，不要恨爹爹，要好好长大……
而后，君九辰凤眼一合，精致苍白的大手微微一顿，从她的腰上滑落……
落地，搭在青草上，惨白的肤色与青青的草儿汇成一阙哀凉。
五指还在微微抽搐，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想要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
渐渐地，君九辰偏过头去，唇畔还带着笑，眼角亦带着泪。
慕子衿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泪光中死去……
她无法挽留，更无能挽留！
因为，那是她亲手调制的穿肠毒药。
他将离去，回天乏术。
他的身子渐渐冰凉，唇角的血液终于凝固。
慕子衿试探着将手伸到他的鼻息处。
“九辰，九辰……”她哽咽着唤。
然而，没有鼻息，什么气息都没有！
慕子衿犹不死心，又将耳朵贴着他的心口，想要听他的心跳。
那颗曾经为她激烈跳动的心脏，此刻竟然毫无动静。
“不……不可能的……”她抱着他精瘦的腰身，将他的衣襟扯开，贴着他冰凉的肌肤，不依不饶地倾听。
心跳也没有了。
那脉搏……如果有脉搏，那就还有救！
慕子衿抓过他的手腕，想要为他号脉。
然而，号了半天，却是毫无脉象。
连脉象都没有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真的死了……
曾经无数次设想，亲手将匕首刺进他的心脏，欣赏着他痛苦地死去！
如今，他就死在了她的怀里，死得那样痛苦，那样凄厉。
“宝宝，你在不在？你快告诉爹爹，娘亲不要他死，你快把爹爹唤回来啊！”慕子衿摸着小腹，和腹中的孩子交谈。
她眼眸内的光霎那间黯淡下去，曾经明媚的容颜亦失去了光彩。
孩子没有回应。
慕子衿突然觉得，这天下之大，只有她一人……踽踽独行。
“九辰，我怎么舍得一把火烧了你？”她将他冰凉的尸身抱起，俯身亲吻他的薄唇，“你如此好看，若是被火烧了，便不好看了……我会嫌弃的。”
第649章 相拥入眠，好温暖
君九辰静静地靠着她睡了过去，似乎永远不会醒来。
他闭上眼之时，容颜越发俊美如天神。
“你总说我是小傻子……可我看来，真正傻的人是你！”慕子衿坐在那巨石之上，伸手摩挲他绝世俊脸的轮廓，“九辰，先前你便死了一次，借着魔气重生，才成了魔……可魔死了，又是什么？！你已经能够压制魔气，没有魔气的魔，还是一个完整的魔吗？！成魔是为了我，压制魔气也是为了我……对不对？”
“你这傻子，一个人默默做了那么多，却总是不告诉我！”
“现在，你死了……我去问谁？！”
“如今我只想问你这几句，当初为何要将匕首刺进我的心脏？！为何想要刺死我们的孩子？！为何要娶桃夭？！为何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你醒来……告诉我。”
她自言自语，无人应答。
清风拂过耳畔，微凉。
仰头一看，星星在眨眼，月亮躲进了云层中，羞羞怯怯地不肯出来。
“星星亮得如此之好……九辰，你若不醒来，谁来陪我看星星？！”
“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说过……以后，我们一家三口找个安静的地方，有山有水，隐世而居。”
“我还等着你起来，实现你的承诺……”
“我对你下毒，你喝了，往日里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了！你杀了曾经的慕子衿，我又杀了一个君九辰……我们扯平了！我带着孩子等你，等你醒来。”
“我需要丈夫，孩子需要爹爹！我们都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