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郡主(55)

杜检却露出了一个稍显暧昧的笑容:“心胸开阔不是因为大海,而是因为家中妻室人比花娇,像碧霄公子整日蹙眉,郡主娘娘你可知是为什么?”

还没等崔绿映回答,杜检便笑睨着她道:“是因为妻子陋颜啊!”

崔绿映这才知道他是在调侃她,白了他一眼,又转向桑涤江,较真地问:“你也同他一样,觉得我貌丑?”

桑涤江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故作正经道:“这从何说起?郡主姿容绝丽,纵粗服乱头,亦不掩国色。”

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谁知杜检接着说道:“你可知他为何说你粗服乱头,你知不知道你的发髻散了啊?”

她一边理着发髻,一边恶狠狠地瞥了桑涤江一眼,桑涤江眼中笑意更甚。

杜检这才从袖中取出一个匣子,递到她面前,问道:“郡主可识得此物?” 

崔绿映接过来,一眼便看到簪子上“珍珍”二字,激动地说:“这是我当年送给丰织的那只簪子,如何到了你手中,莫非……莫非是你救下了她?”

桑涤江含笑道:“原来丰织姑娘便是尊夫人。”

她这才上下打量着杜检:“丰织她嫁给你了?这世道可真是奇妙,就跟话本子似的,当年她还信誓旦旦说绝不可能嫁给你这样的人。”

杜检的笑意淡了几分,岔开话题:“碧霄公子,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回来了,你要如何谢我?” 

☆、第六十一章

桑涤江郑重地朝他作了一个揖:“此番多谢杜公子。”

他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回礼:“客气了,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他话音刚落,立即反应过来,再怎么郑重其事的揖也就是个揖而已,这就把他打发了?

崔绿映“噗嗤”一笑,问道:“快说说,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他又自袖中取出一个砚台大小的匣子,面上再无调笑之意:“这些年我遍访海外诸国,总算是寻得了金縢之匮。”

崔绿映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匣子,笑意一点点淡去,心底泛起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一时竟不敢伸手去接。

此匣之所以名为“金縢之匮”,乃是仿周公姬旦旧事。当年审查癸亥花朝案的官员不得已将关键证据收进金丝缠束的木匣中,让人带到海外保存,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所有的真相都会被揭开。

现在他们离癸亥花朝案的真相就只有一步之遥,实在不该再畏缩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木匣,解开金丝带,轻轻拨开匣子,将尘封多年的秘密暴露在月光之下。

匣中有一封信和一封血书,还有两份拿云楼营造图。

他们一行行地看着信与血书,一处处地比对着两张图,面上的义愤之色也越来越重,不堪的真相、阴险的心思还有无尽的血色,所有不幸都开始于癸亥花朝案,十四年过去了,不幸依然没有结束。

当年,思恪太子和储妃林氏为了庆贺南园新政及独生爱女的生辰,下令营造一处楼宇。而年少的青冥公子孙臻因为和好友的赌约画下了机巧无双的拿云楼营造图,营造图为太子所见,惊叹不以,破格取用,又命孙臻之父时任匠作大监修建此楼。当时丞相吴琚与太子这对师徒嫌隙愈来愈深,他早就想抹去太子和孙家的存在,便在营造楼基之时,给孙氏父子下药,造成他们患病的假象,请皇帝另派官员,又改了营造图,悄悄修建了一处可以让高楼一朝坍塌的机关。再之后,太子夫妇登楼遇难,孙氏难辞其咎,吴琚便借天子之怒,血洗南园,罗织罪名清除党羽,终造成了轰轰烈烈的癸亥花朝案,一手毁掉了景承初年的清平政治。当年审查此案的官员甚多,却只有寥寥十数人敢追查真相,他们九死一生得到了吴琚的一封亲笔信,自知难以活命,写下联名血书陈述真相,又让人将血书送往海外。之后这些官员便被吴琚以玩忽职守之罪处死,金縢之匮却依然下落不明。

期待了那么多年,真相终于被摆到了眼前,他们的面色都很不好看,最后还是杜检先开口:“竟然会是这个样子,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桑涤江和崔绿映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奇异。最后还是她道:“那个杜检啊,我们有一位朋友想要介绍给你认识,你要不要同我们走一趟啊?”

杜检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问道:“是什么朋友?”

桑涤江道:“如今外面不安全,我已经命人请谢公子和琼县主上门,他们很快就该到了。”

杜检挑眉:“你口中的谢公子可是谢维铭?”

“你知道他?”崔绿映问道。

杜检有些感慨:“我初至京城便听到了琼县主和他的故事,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些年,琼县主她终究还是走出来了。”

崔绿映掩面一笑,向桑涤江递了一个眼神。桑涤江亲自斟酒,邀杜检共饮。

不到片刻功夫,果然有人通传,说琼县主和谢公子上门。

杜检原本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在瞥见谢维铭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还活着?”

谢维铭上下打量着他,很快便将他认出,走上前来,竟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浅笑着说:“阿检,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整个人僵得更厉害了,直视着他一动不动,缓了片刻才镇定下来,脱口而出道:“当年我没有卖你求荣。”

谢维铭点了点头,笑容温润:“我知道。”

崔琼这才含笑上前,也学着谢维铭,拍了拍杜检的肩,带着戏谑语气道:“阿俭,听说你娶媳妇了,以后不要老是跟着阿臻转了。”

杜检“切”了一声,尾音拖的又长又细,忍得众人一起笑了,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众人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应对吴琚,一直聊到天光大亮,钟觅叫人送来了早膳,他们匆匆吃了些东西,迎接着最后的时刻。

吴琚现在必然是方寸大乱,他们绝对不会给他喘息之机。既然一切都已经开始,他们便再也不会后退一步。

今日是朝参,桑涤江同往常一样换了官服上了紫宸殿,吴琚冷冷地凝视着他,似乎想要用眼神将他杀死。

那日西市上的事,皇帝和满朝官员只做完全不知,可是吴琚却觉得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特别。

自古为天子者,寝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皇帝怎么可能放过一个有可能会谋逆之人。

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但他不能再等,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崔绿映就是在这时候上殿的,得了皇帝的首肯,她一路畅通无阻。

她捧着金縢之匮,每一步都走的很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缓缓跪下,大礼参拜,一字一句道:“臣女有一桩十四年的冤屈,还望陛下做主。”

皇帝命她起来,温和地对她说:“郡主有什么委屈,只管跟皇叔说,有皇叔在这里,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她这才道:“十四年前,拿云楼塌,父王母妃身殒,世人皆道这是孙家玩忽职守之罪,可臣女知道,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既谋害了父王,又抹杀了孙家,实乃一石二鸟之计!”

殿上人人都变了面色,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吴琚冷笑着看她,仿佛是觉得她讲了什么笑话。

她举着金縢之匮,一字一句道:“所有证据皆在这个匣子中,还请皇叔明察!”

内侍将匣子呈到御前,皇帝打开匣子,当着百官的面看着血书和那封信,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大殿上众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过了半天,皇帝猛地拍案,让内侍将匣中之物递给官员传阅,这才指着吴琚道:“好个吴琚,你竟敢谋害太子,陷害忠良,来人,将他拿下!”

吴琚冷笑一声,高声道:“且慢!陛下,这些所谓的证据根本就是刻意伪造,世人皆知,思恪太子乃是老臣的弟子,我们多年师徒,老臣为何要谋害太子?再说癸亥花朝案之时,郡主不过十岁稚龄,又如何得知事实真相,这分明是有人捏造证据,蛊惑郡主,陷害老臣,还忘陛下明察!”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