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贵妃转了转眼珠,然后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那同王爷相比呢?”
司空朔马想了想,说:“皇弟骁勇善战……”然后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一夕之变(四)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去,韦贵妃差点摔倒,扶住桌子,然后叫了一声:“皇上您慢点!”
等完全看不见司空朔马的身影后,她收起面上温婉的微笑。换上了一副阴狠的神色。
秦望川,她终于有机会,将他挫骨扬灰,为妹妹报仇了。她作为司空朔马最为受宠的妃子,常年来察言观色,自然是知道怎样做才最好,有时候太多的话会让人猜疑,但是如这般轻轻点醒,却极其有效。
在司空朔马决定亲自前往的时候,秦望川正在收拾残局。
地上除了那些被司空徒打晕了的狱卒之外,还整整齐齐地躺着几个装备齐全的禁军,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人。
就像是一个藏青色袋子中装着的猪肉。
秦望川废了老大劲才将他们都塞进了隔壁的牢房,并锁上,营造出天牢人满的假象。
又把原地打扫干净了之后,她这才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牢房,然后安静地坐下。
离开一定是要离开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哪怕她再有把握,横跨整个封锁得最严密的皇宫也是会出意外的。
而她秦望川,如今并不想承受一丁点意外。
秦望川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是却并不能推测是什么样的事情,这让一向冷静的她也有些焦虑。
另一边,司空朔马带着浩浩荡荡一队禁军,大步流星地走向天牢,连轿子都来不及坐。
后面一路小跑的禁军表示,他们也是头一回看见皇上能走这么快。
谁知道正要到了门口,就有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弯腰行了一礼,道:“皇上。”
司空朔马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司空临安。
一个向来冷漠的人,如今竟然主动向他行礼,司空朔马有些惊讶,心中的猜疑也就越来越重。
他还是说:“免礼。”然后等着司空临安让路,谁知道他并没有走开,而是问:“不知皇上如此急促,是要去哪里?”
司空朔马打了个哈哈,含糊地说:“问一些事情。”
司空临安往天牢看了一眼,又漫不经心地转回目光,说:“皇上对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明日处斩了便是。”
司空朔马有些懵,这个司空临安到底想做什么,是想为那秦望川求情,还是要她赶紧死。
但是转念一想,他这么不想让自己去审问秦望川,莫不是有什么怕他知道的东西。于是当即就板下脸来,说:“此时朕自有定夺,你不必多管了。”
司空临安顿了顿,突然看向他的后面,一个人正急急忙忙地跑来,待到了司空朔马面前,才气喘吁吁地凑上前去说话。
司空朔马听了,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瞬息万变。他立马调转身往回走,都没有来得及与司空临安说话。
等到看不见众人的身影后,司空临安望向了秦望川所在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除了无奈,还有一丝的心疼。
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而是转身一个踊跃,即刻便消失了。
话说外面的人为了她而焦头烂额,而秦望川自己却很是自在,将牢狱坐出了酒店的感觉。
她倚靠在墙上打盹,睡得很是香甜。
不知过了多久,牢中早已没有了光亮,漆黑一片。
突然,一片烛火的光芒在走廊的尽头出现,然后越来越近。
秦望川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那团烛火,拿着它的人似乎有些害怕而瑟缩,走得跌跌撞撞。
突然间,有其他的死刑犯扑到了栏杆上,伸出了手,说了一句:“你是谁!是不是要带我离开这里!”
这一句话以后,引起了一片骚动,秦望川只能感觉到这里有人,但是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竟然有那么多的犯人,只是白天被打怕了,都悄无声息。
到了夜晚,才敢为自己的未来而担忧一下。
秦望川没有动,依旧坐在原地。
那个拿着烛火的人似乎是吓了一跳,几乎要叫出声来,最后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声音逼了回去。
秦望川听出了是谁,心中一阵发笑,除了抹玉以外,没有哪个能做侍卫的人还能这么胆小。
烛火慢慢向她靠近,秦望川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猛地打开牢门,以看不清的速度将抹玉拽了进来。
抹玉差点就叫出声了,亏的秦望川早有准备,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迫使他收回了声音。
“你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秦望川问。
一百二十二章 一夕之变(五)
抹玉这才放松下来,没有再挣扎,秦望川知道他不会再动了,就松开了手。
抹玉感觉到那熟悉的怀抱离开,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身上心中都是空落落的。
秦望川见他不说话,于是又问了一遍:“你来这里做什么?”
抹玉突然间抬起手来,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眼睛很有神采。
“你与我很熟么?”他问。
秦望川愣住了,她方才忘记了抹玉与秦望川并不相熟,她的反应不太合适。
于是说:“不,我只是……”
抹玉突然打断了她,向前走了一步,秦望川往后退了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中却莫名有点忐忑。
“你真的与我,不相熟?”抹玉又问,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秦望川彻底懵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与这抹玉可以说是并没有什么很深的交集,但是如今他这般说话,让她很没底。
“你到底,怎么了?”秦望川又问。
抹玉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又正常了,他说:“秦杨,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秦望川一惊,秦杨,他竟然看出了她是秦杨,怪不得他是如此的反应。
秦望川目光闪躲了一下,心道罢了,反正事情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一个身份而已,暴露了就暴露吧。
于是点了点头,说:“你如何看出来的。”
抹玉低着头不说话,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世间总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人只一眼,就能在纷纷攘攘的人群中识得。
那怕他换了装束,换了样貌,换了性格,也不例外。
相思成疾,相思成郁。
秦望川见他不说话,更是摸不着头脑,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感觉面前的人一阵战栗。
抹玉突然抬起头来,说:“因为是你,所以我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秦望川“啊”了一声,这次是彻底懵了。
抹玉突然间语速加快,似乎是想把心中的话全部吐出。
“你的内功,你打斗时的姿态,你用匕首的动作,你每次杀人后的眼神,你以为你可以骗的过我?秦杨,你为何要隐藏,为何要让我彻底失望之后又再次出现,为何……”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最后一句话噎在喉咙中,始终说不出来。
“为何要让我爱上你。”他心中狂喊着,却没有勇气说出来,自己是多么可恶啊,身为一个男子,甚至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男子,却如此疯狂地喜欢上另外一个男子。
且还是那么突出,那么有魅力的男子。
秦望川为了保护秦鹭杀人的时候,那种狠绝傲然,那种冷静利落,让他心中狂跳不已,不知道是再见的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疯狂,在这阴暗的天牢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面前只有那个人。
就好像世界只有他们。
秦望川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煤气罐在她头顶爆炸了,脑袋嗡嗡地响。什么叫作孽,她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