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算你的心(33)

一席话说毕,姜至聿忽焉松开了任水韵的手,长腿往前跨一小步,随后就这么跪了下来。

躲在厨房口偷看的姜芷蕾倒抽了一口大气。姜家两老瞪大眼,全楞住了。

任水韵傻了,慌了,哭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急急忙忙跟着一起跪。

“姜至聿,算了……算了……我们别结婚了……”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她从没见过自负又心高气傲的姜至聿这模样,即便下跪对象是他的父母,她也不愿见他为了自己放下尊严。

她在姜家待了这么久,跟姜家人一起生活多年,她比谁都清楚姜至聿这个人,就算对父母也是满怀傲气,不容他们干涉插手他的人生计划,眼前他却为了她,舍弃尊严下跪……

“姜至聿,我们不结婚了……不结婚了好不好?”她慌张的哭嚷。

姜至聿只是淡淡瞥她一眼,说:“不好。任水韵,你给我站起来,是我拉着你结婚,是我拉着你上床,是我赖着你不放,你没错,你起来。”

闻言,姜母脸色铁青。因为,她当然清楚,儿子是故意透过这一席话,让他们明白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

任水韵只觉得没脸对姜家人,拚命地扯着姜至聿的手臂,央求他:“算

了……我们算了……”

“你可以算了,但是我不能。”姜至聿冷冷地斥道。

“……姜至聿,你给我站起来。”

姜母这一声落下,除去姜至聿之外,所有人俱是怔住,齐首望去。

“你要是想清楚了,那就给我站起来。”姜母做了个深呼吸,表情僵硬的下命令。

“我不懂妈的意思。”姜至聿直截了当的问。

“想清楚要结婚的话,就站起来。”姜母转过身去,不愿再看见儿子跪地的这一幕。

闻言,姜至聿这才拉着任水韵一起站起身,望着母亲颤抖的背影,他沉沉地开口:“妈,对不起。”

“可不可以给我们两个老人一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姜母背对着他们两人说道,背影看上去有些颓丧,有些挫败。

见状,任水韵用着浓重鼻音的哭腔不停道歉:“阿姨,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姜母缓慢地转过身,眼眶同样泛红。“蕾蕾说的没错,我确实认为你配不上至聿……我不该嘴上说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阿姨,至聿那么优秀,那么好,我也觉得自己跟他并不匹配。”

姜至聿紧皱眉心,出言驳斥:“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们别说得好像只有神才配得上我,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准备天天吃供品过活了?”

此话一出,原是严肃紧绷的氛围,悄悄松动了……

任水韵与姜母不约而同地红着眼笑出了声。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我可是很认真的。”

看着破涕为笑的两个女人,即使聪明如姜至聿,也无法理解女人情绪转变之快的逻辑。

“你就是大家心目中的神啊,对我们来说像神一般的存在。”姜芷蕾机灵地跳出来打圆场,故意用夸大口吻惹笑众人。

望着脸上露出笑容的姜母,任水韵拧紧的一颗心总算松卸下来。

仿佛心有灵犀,姜母的目光投向她,两个女人静静对视数秒,一者平静,一者紧张,等待着讯息。

姜母朝她微微一笑,这一笑,有释然,有无奈,有落寞,或许……仍有些淡淡的不甘。

可最终,她仍是对任水韵微笑。这一笑,隐含了太多意义,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尽浓缩在这记眼神,这一笑里。

任水韵明白,姜母不尽然是完全接纳了她,可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实际上,她根本不敢置信,能得到冯阿姨与姜叔叔的认可……这一切仿佛是场梦。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做过这样真实的美梦。

任水韵低下头,拚命想忍住眼中的泪,却怎么也阻挡不了那倾盆而下的泪雨。

直到姜至聿将她搂进怀里,她才抬起泪涕交横的脸蛋,说:“姜至聿,我不会走了,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不会装乖,也不会装温驯,可是我很能忍,所以不管你对我再怎么恶劣,我都能忍。”

姜至聿失笑,久远记忆瞬间被勾起,他想起两人第一次在厨房起冲突的情景。

“你什么都不必装,也不用忍耐,因为我知道你不过就是个胆小鬼,需要我来看着,你才不会逃跑。”

任水韵笑了,泪中有笑,心底遗失的那块缺憾——那块,名为家的缺憾,终于完整被补上。

很多年以前,她孑然一身来到姜家,她以为,这里不过是她人生的中继站,甚至讨厌过这里。终究,她会离开姜家,她会建造属于自己的家。

可时光把人心磨老,岁月把感情淬深,才发现,原来她早已把姜家当作自己的家,她越是想脱离,就越是离不开这里。

青春期作祟的别扭,自卑心态萌生的尴尬,与姜家人曾有过的心结,全交付给时光与一生的爱去解……

纤手捏紧了手里那张发皱的纸张,任水韵心浮气躁的频频望向窗外。

驾驶座上的姜至聿,静静地不出声,就这么凝睇着她,等她开口下指令。

他们的车就停在一栋房龄看上去至少三十来年,外观陈旧斑驳的铁皮屋加盖透天厝前,房子前摆满了东倒西歪的盆栽,一个打扮稍嫌邋遢的中年妇女坐在矮凳子上,腿上摆了个铁盆,盆里正挑拣着一把地瓜叶。

“马麻,我肚子饿了。”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童在一旁吵闹。

中年妇女心生不耐,用着印尼语碎骂起男童,男童扁着嘴蹲下来,乖乖看着母亲拣菜。

任水韵坐在车里,五味杂陈的看着这一幕。

正当她鼓足勇气,准备推开车门时,屋里忽然走出一道略略驼着背,身形看上去有些干瘦的白发男人。

纤手紧握住车门把,任水韵隔着车窗紧紧瞪住那个男人。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伤害不了你。”

听见身后传来姜至聿安慰她的声嗓,她因潜意识里的防卫心,而高高耸起的双肩,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我陪你一起去。”姜至聿直接开口要求。

她却摇了摇头,说:“他是我爸,我要自己去面对。”

这就是任水韵,总是那样坚强却也倔强。姜至聿心中升起不舍,一把拉住了正准备下车的女人。

任水韵一脸紧张又迷惑的撇首回视。

姜至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大掌握紧了她手腕,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记得我在这里,不准你独自面对。”

胸口一暖,任水韵凑上前啄吻他嘴角一记,低声道谢:“姜至聿,谢谢你。”

姜至聿扬着笑,目送她下车,看她勇敢面对每个人一生中都必须面对的课题。

任水韵忍住心中的不安,朝着正在与外籍妻子谈话的父亲走去。

“就跟你说过了,下次叫货要跟他们说换别的牌子,那个蛋饼皮一煮就破……”

当任父察觉越走越近的人影时,不悦的声嗓渐弱,到最后完全打住,只剩下愕然的表情。

“爸。”任水韵力持镇定的向父亲打招呼。

在姜至聿的协助下,她查到了十年前再婚的父亲迁居至此地,与外籍妻子一同开了间早餐店,两人育有一子……算起来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任父看见她,脸上没有欣喜,只是表情僵硬而不自在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问过以前的邻居,朱妈妈说你搬来这里。”任水韵轻描淡写的答道。

“你来找我做什么?找我要钱吗?我没有钱可以给你。”任父下意识对她撂狠话。

任水韵冷冷反呛:“小妈死后,我有跟你要过钱吗?你不要来跟我要钱,我就阿弥陀佛了,怎么可能来跟你要钱。”

任父脸色僵青,不说话了。一旁的外籍妻子听见他们对话,当下了然,抱着铁盆牵起孩子的手往屋里走,期间仍是频频回首亲视任水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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