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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在唐朝的一百种死法
作者:书春文丐
文案:
遭受初祖巫女诅咒的忘川大主夏观瞻,用自己的心头肉做了自己的爱人夏意。可在大唐盛世之下的阴谋里,他只能与爱人与兄弟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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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阿苗的诅咒
锲子:
南方雾重温难寒,常见的是丈夫一蓑一笠一扁舟,妻子一丈丝纶一寸钩,平凡却也是良辰好景、千种风情。
北冥在竹林里走着,脚下有些晃。他低头瞧了一眼心口上的血窟窿,活得久了,这样重的伤,倒在从前没见过。他倚在了一棵竹子上,歇一歇,不敢就这么叫阿苗看到。
他是初祖大椿树神,翼垂普罗十三天天云,背覆天下山川湖泊,又以八百岁为春,八百岁为秋,成鲲鹏之身存于天地之间已有万年,是个顶顶慈善明柔的大神明。
就是这样的一个大神明,五年前竟然瞧上了一个叫阿苗的女骷髅。
他的阿苗从前活得很是辛苦,很是叫他心疼,想时常将阿苗搂在怀里哄一哄。
他的阿苗活着时是夏禹一朝能斋肃事神明的巫女,这才唤动他这个长居高岭云雷巅的大椿树神明,偶来赐予夏禹王朝一时半会的风调雨顺。
那时的阿苗顶顶心善,除却耗力庇佑王朝、百姓,还要四处游/行使巫术成医救助百姓(传中医即以古代巫术演化而来)。
日子就这么的,阿苗过得顶如意。可后人不也有言,人之为善,百善而不足,人之不为善,一不善而足?阿苗后因男觋一则预言便被她长久相助的王朝与百姓,烧死在了竹林里。
等到北冥再寻着她时,她已是一具发灰的骷髅,周身也因怨气成瘴久久不散,令北冥不能近身。
是以,五年里,北冥只能每日守在竹林,远远地与这具默不吱声的骷髅高歌、吹风、听雨、白描……五年里,偶有高阳落雪雷雨,北冥又以大椿树枝蔓结庐为阿苗挡一挡……五年里,更多的是他二人无言地两两相望……
今个,北冥就要死啦,初祖时期唯一活到现在的大椿树,就要死啦。
今个,阿苗也得了什么感应,散了瘴气在竹林里兜兜转转地找着北冥呢。等她找着北冥,北冥身边的竹子,已被他的血染成了红色根茎。竹林里的竹子,也因感应到到大椿树神的即将羽化,而大片大片地枝叶凋零、竹干崩裂。
瞧见了北冥就在这里,阿苗就不急了,她对北冥笑了,将自己挨到了北冥的怀里。
阿苗:“骷髅笑,一定顶不好看的吧?”
北冥:“怎么这么迟才肯对我笑?”
阿苗:“我要是还是从前的样子,一定早早就对你笑了。北冥,我要是还是从前的样子,一定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要是还是从前的样子,一定早想办法抱一抱你了,你怎么的也逃不掉。抱一把初祖的大神明,会长命百岁的吧?我要是还是从前的样子……”
北冥:“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样子。”
阿苗:“可我在乎我在你那里是个什么样子。这些年,我总是发梦,梦到自己还在火海里,火越烧越大,越烧越旺,越烧越叫我疼,叫我怕……”
北冥:“别怕,有我跟你一起呢,我托你出来。我是大椿树,我是古老神明,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疼的时候把我推开,就怕你不要我托你出来……”
竹林里的竹子已尽数凋落,大神星陨之兆成不可逆弗势。
北冥真是个柔善的神明啊,他的名字福寿绵长,却是个枉死的命,他位尊初祖神明,为人却总是吊儿郎当,温温柔柔,死时也只像打盹,不惊扰他人。
阿苗不晓得,原来骷髅也还能流泪的么?
忘川大主夏观瞻落进了竹林里,他长得丰姿寡相,腰间挂一招魂幡,又因久居鬼魂忘川,而不懂世间人情。因此此刻瞧着具骷髅抱着北冥还给他梳洗,而有些不大明白是当何如。
夏观瞻歪了歪脑袋,难得有一次热心地想叫这具骷髅明白些什么。
夏观瞻:“北冥已经死了。”
阿苗:“我知道他死了。我还知道是你杀了他。”
夏观瞻:“不要想着给他报仇,你打不过我。”
阿苗:“忘川大主,你也活了这样久,你有想要保护的人么?”
夏观瞻:“没有,也不会有。”
阿苗:“忘川大主,你可记着你今天的话!”
夏观瞻懵懂,也没听出阿苗口语中的记恨。
夏观瞻:“嗯。”
后,夏观瞻以招魂幡引萤火为衔魂工,共舞之,以正式辞别大神北冥。
等夏观瞻离开竹林后,道道君也来了。
道道君:“阿苗,你这也确是实打实地怪不上他夏种。北冥与夏种惺惺一战,早已定下,还是我做的见证。实则是北冥拿了自己的椿树老根护着你的骷髅身不散,他才日渐神萎,中道崩殂。你想北冥复活么?那咱们做笔买卖吧?”
阿苗:“我不想他活。”
道道君:“……”
阿苗:“活着有什么好?我和他一起死就好。不过我确实有一桩买卖想同你个老匹夫做。”
老匹夫:“……”
阿苗:“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凡人老神只要活着就都是一个嘴脸,咱们也再别饶舌。买卖成了,椿树神根,你大可从我处抽走。”
道道君:“阿苗,你的死,或许在你生时,早已有迹可循。”
阿苗:“王朝之中浑浊顺流我不愿同游,我自该死,可总不该由我救的那些人来叫我死!”
道道君:“……”
一切世事皆为种子,只有经过埋葬,才得无限生机。
又过十年,北冥身死后的大椿树种结了枝叶,为甘山吉胡氏捡拾。吉胡氏甚喜,并以尽数大椿树枝叶著成载录天下人神怪精之古书《志怪录》。
吉胡氏倒未察觉,《志怪录》中不知何时竟莫名自添了两则记载:
一则为鼎盛夏禹朝为天启妖惑,自掘于成汤商朝,莽红尘,堕社稷;
一则为初祖年间,甘山有意宝怪,善击骨,喜着彩羽,形甚可爱。昔有忘川主夏氏发甘山,见而甚倾之,然迷不能得……
此二则隐辛实则皆为阿苗怨气偷著,也是阿苗对夏禹王朝与忘川大主夏观瞻的诅咒。
而笔者接下来要为各位看官叙述的故事,便是遭遇诅咒后的夏观瞻,行间何为、所翼得与不得。
还望各位看官有心听。
第2章 家有哥哥
城口驴棚里的老翁正预备着开炉熬驴皮,手里的戳皮刀是托人从军中铁器上撇出圈偷来的,实在罪大恶极。
可虽说蝼蚁是华木里的偷食蛀虫,谁又能奈蝼蚁何?皮上发痒,难道要把皮剥了?
等到大军归来时,黑压压地挡了老翁头顶的光,他两手一抖擞,以为自己是给熏瞎了,刚是要哭嚎。一旁栓着的待宰花驴忽然就福至心灵,见机行事地有了求生的意识,忙就压了压腿,将老翁给捣死了。
老翁之妻替死去的老翁哭嚎起来,拐了根锄头开始砸花驴:“你个熬皮下汤的,早该将你卸磨抹脖子煮熟了血肉肠肚洒了葱花细盐胡椒下酒喝!”
老翁之妻伤心欲绝际,生生把自己给骂馋了,还忙里偷闲地咽了口口水。
未几,驴棚里的一切咒骂与哀痛便被长安城里的风给吹化了。
呼~
在这一片繁华与喜庆之中,脚底蝼蚁的命与运,悲或喜,谁要去看,谁要去听咯?
再说这方,刚结束了跟东突厥的一仗,皇帝正携百官出城相迎大唐胜军。
姓夏,名意,还未提字的那位年少飞骑尉也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回了长安。
城门外,道路两旁的围观群众热情高涨,感激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他们手忙脚乱地向凯旋的兵将们扔出家中仅存的蔬菜水果以作嘉奖,更有甚者哭天抢地地要将待字闺中的五个姑娘一起嫁于统兵大都督魏琳余。
夏意设身处地地为魏琳余想了想,只觉得设若真娶了五房夫人,恐怕老魏他脸皮受得了,肾,也受不太了。
夏意复又抬头瞧了眼前头骑着高头大马、挎着三尖陌刀的魏琳余,自己明明是策马跟在魏琳余的身后,却仿佛能瞧见魏琳余的嘴角已然笑开到耳后。
这时,军队人群中的喧闹陡地杂乱起来,夏意勒了马投目望去——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个有钱的长安老乡热情无法自抑间,竟然拿金镏子当犒赏扔了过来,还好巧不巧地砸中了队里的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