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星(1)

作者:安德林 阅读记录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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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航星》作者:安德林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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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杂皮哥

夜航星

笔/林返景

01

高三前的最后一个夏天,聂瑜仿佛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一般,抓紧暑假的尾巴可劲儿挥霍时光,每天日夜颠倒、打游戏打到天昏地暗。

他凌晨四点刚刚躺下,梦里还在与敌方混战。六点就被少眠早起的聂奶奶吵醒,奶奶撞开十八岁男高中生的房门,毫无青春期隐私可言。

“你姑姑今天加班,我去帮她照顾念念。饭在锅里中午热一热再吃,要是下午客人来了记得帮人家收拾一下屋子。我晚上带菜和烤鸭回来。”

聂奶奶扯开他的被子,风风火火地嘱咐了一番话,转身又出去。

房门碰地一声关上,睡梦中的聂瑜重新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重归安静。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日头最盛的时候,摇头摆尾的小电风扇显然不足够驱散暑气,空调被踢翻在了床下,聂瑜汗淋淋地醒了过来。

小房间内门窗紧锁、窗帘合拢,没开灯仍旧昏暗一片。聂瑜望着虚空过了好久才渐渐清醒过来,随手脱掉湿了大半的上衣,踩着拖鞋去了洗手间冲凉。

太阳能的水被这几日的大太阳晒得滚烫,聂瑜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正是浑身燥热的时候,关了热水,接了些凉水直接往身上浇。

他前两天刚去理发,对理发师说要个简单好打理的发型,理发师大手一挥,给他剃成了寸头。一层青色的短发贴着头皮生长,像春天新生的短草皮,摸起来还有些扎手。聂瑜取了块香皂就往头上搓了点泡沫,省了洗发水的钱。

洗手间的窗户没关,聂瑜开着透气。一阵似有若无的敲门声飘了进来,他关掉了水龙头,仔细听了会儿,的确是敲的自己家的门。

他胡乱套了条裤衩,踩着湿哒哒的拖鞋穿过天井去开门。

“怎么又忘记带钥匙了,你不是晚上才……”

家里两个月没来过外人,聂瑜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出门复归的奶奶,潮湿的手打开门锁,门槛外、台阶下,却站了个陌生面孔。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体格瘦削、身型娇小,白短袖七分裤、经典款黑白帆布鞋,干净整洁。他面色极白,只两颊因夏日炎热而泛着淡粉色。

大概是在外面等太久了,他表情不太明朗,藏在刘海后的一双琥珀色眼睛毫不畏惧地瞪着眼前人,带着几分初生牛犊的骄纵。偏偏那张脸又是极生得极精致,像贴在白墙上的偶像海报。

聂瑜本能地拽了拽脖子上的毛巾。

滴答,滴答。残留的水泽从宽厚的肩膀往下流淌,轻柔抚摸过少年结实的胸膛、平坦的小腹,顺着肌肉线条的隐约纹路缓慢滑落。

一片好春光。

门里门外两人互瞪着对方,双双沉默,只有夏日的蝉鸣扯着嗓子声音嘶哑。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哪儿来的一阵凉风窜了进来,浑身是水的聂瑜当即打了个喷嚏,故作镇定地抹了把脸。

深黑的下垂眼警惕地瞪着来人,聂瑜抬了抬下巴,问:“找谁?”

门外少年看了一眼手里的诺基亚屏幕,回答:“刘美兰。”

“你找错地儿了,这里没这人。”他迅疾地关了门。

少年皱着眉头朝四周张望起来。

齿轮厂家属区19栋2户。是这儿没错。

他正纳闷着,木门再次打开,聂瑜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问:“你找我奶奶有什么事儿?”

聂奶奶本名刘美兰,自从二十岁嫁人后,她做过聂太太、聂大嫂、聂奶奶,几十年过去,连自家孙儿都差点忘了她原先的名字是什么。

少年拉起行李箱拉杆,答:“我是这儿的租客。”

聂家这套房子是几十年前工厂分配的,两层的将军房,名字听着豪气,其实上下面积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个平方。但聂瑜老妈聪明,趁着房价没涨的时候把隔壁盘了下来,两家打通,足够祖孙三代一起住。

这户型并不常见,楼梯露天、日晒雨淋,纵宽极窄,挤挤挨挨。近百户的将军房连成阡陌纵横的小巷,夏天门窗大开,隔壁播的琼瑶剧、小两口的争吵都听得一清二楚。

唯一好处是,家属区临近周边的学校,襄津市内最好的小学、初中、高中都在这附近,步行不超过十分钟。特别是附近的育淮高中,宿舍环境差、食堂又难吃,但凡家里有点能力的都不会让孩子寄宿学校,因而也促成了周边风生水起的租房和代伙一条龙服务。

聂瑜初中的时候爹妈离婚了,他爹聂平献身艺术,扛着摄像机走南闯北,一年到头不着家。聂家老两口为了补贴家用,便将楼上两间空房给租了出去,有时还做些代伙的生意,每年的房租和退休金,也够衣架子过得舒适自在。

上一个租客在今年六月高考后就搬走了,聂奶奶提过,新的房客这几天就会搬过来,估摸着就是门外的这个人了。

“你等会儿。”

聂瑜火速奔回洗手间,冲去泡沫、擦干身体,套了件宽大的黑短袖。整套动作下来不超过一分钟。他抹了把脸,擦干镜子上的雾气。

镜子里的他看起来很好,剑一样锋利的眉毛和深邃的黑眼睛,鼻梁高挺、五官硬朗。紧闭双唇不苟言笑时颇有几分威慑力,很不亲切。

他尝试着弯起嘴角,光亮注入眼眸,溢出的热情如灼灼烈阳。

这好像又太过了。

聂瑜抓了抓脑袋,干脆顶着一张无表情的脸走了出去,给新房客开了门。

出租的房间在楼上,一共两间面积相当的卧室,还有一条连通的长阳台,两三个人一起住也算宽敞。

上楼的楼梯窄小陡峭,聂瑜小时候经常从楼梯上滚下去,摔一脸大包。那人细胳膊细腿的,还提了个齐腰高的黑色行李箱,聂瑜想也没想就伸手接过对方的行李箱,无视对方警惕的眼光,吭哧搬上了楼。

这箱子比聂瑜预料中的沉得多,也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他穿越几十级台阶,到了二楼时累得不清。回头看,人房客正不慌不忙地往楼上爬,东张西望地,像是从没见过这种房子一般。

家里到底比外头凉爽些,几阵风一吹,那少年脸上的红晕已然褪去,面色愈发泛白。他始终紧抿着唇,右手攥着单肩包肩带,也攥着几分小心谨慎。

聂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楼上是你一个人的空间,平常除了打扫不会进去。你可以自己配把锁,贵重的东西锁抽屉里。楼下两间房是我和我奶奶的——哦,刘美兰就是我奶奶——厨房、洗手间和客厅都是公用的。”

“谢谢。”房客伸手接过行李箱,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冰冷的。

“我叫聂瑜,在这住了十八年了,周边环境我也都熟悉,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找我。”聂瑜看着对方,伸出手掌。

“谢谢。”房客仍是这句,不冷不热的,道谢时眼睛从不看向对话人。

他没抬头,检查了一下两个房间,挑了里头的那间,将行李箱塞了进去。转过头,聂瑜仍站在阳台上,伸出的胳膊僵在空气里。

房客问:“你还有事儿?”

聂瑜收回胳膊,不爽的心情反应在了语气里:“丑话说在前头啊。一年起租、押一付二、定金不退、损坏家具电器另行赔偿。三餐全包,大家吃一样的,你要是想开小灶也行,每个月单交一笔钱。”

“哦。”

房客点点头,从单肩包里又取出一个小钱包,抽出四张红钞票。

聂瑜以为他现在就掏钱,正想假客气两句,却听见对方说:

“去买点面包和牛奶,面包要全麦切片吐司,牛奶要全脂新鲜的。剩下的钱就当你的小费。”

聂瑜看着眼前崭新的钞票,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房客见他不动,又抽了两张钞票,“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晚饭时间再叫我。”

他利落地转过身,提着箱子往屋内走。

聂瑜的眉毛抽了抽。

你先下去吧,我累了——这什么少爷做派?给小费?把老子当什么使唤了?

聂瑜切了一声,把钞票塞进兜里,骂骂咧咧。

“喂。”

在房客关上纱门回屋前,聂瑜这么喊了一声。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房客转过身,大眼睛沉静如水,逆着午后阳光凝视着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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