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礼】回响
作者：白云诗
第一章
*据说哼一百声就会有人来哈你。
宗像喜欢哼，周防喜欢哈。
伏见第一次听到他们这种气息式交流的时候，内心简直羡慕，他觉得这逼格实在太高什么时候我跟美咲也能这样啊？后来他把这个哼哼哈哈听了一万次，深感他和他的美咲还是保持原状比较好——这特么根本不是逼格的体现，完全就是low穿地心，没话找话的经典体现。
两个人无话可说又想互相撩一下，就哼哼哼哈哈哈。
……
周防走了之后，再也没人接上那句哈了。
而宗像依然时不时地在哼。
他在独自一人抽烟的时候，淡岛来送文件的时候，伏见来汇报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发出冷哼。
好像并不在意这不上不下，没有落地的声音，随风而去。
那气流脆弱的鸣响如此寂寞。
让伏见简直不忍心脑内吐槽他什么。
宗像在一个人的办公室里玩着拼图。这拼图是火焰的图案，可是总也拼不完整。
丢了一块。
不知丢在哪里。
“哼。”
“哈。”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宗像疑心自己听错。
他没有再发出声音，因为怕再试一次就没有了下文。
他在洗澡的时候，又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呼气。带着浓重的烟味。
他没戴眼镜，本能地回手就是一拳。拳头被人握住。
“哈……”
是周防。
宗像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场面太出格，浴室里明晃晃的，周防被水淋得湿透，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亮，正在看着他。
表情有些复杂。
而他一丝不挂。
花洒还在他们头上没完没了地喷着水。
宗像没时间考虑周防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诸如“死而复生”“破门而入”“坦诚相对”这些尴尬的问题都不是他思考的重点。他在考虑究竟是把这拳打下去，还是换成别的什么。
周防显然没他想得复杂想得多，周防直来直往，周防果断坚决，周防松开他的手，扳过他的头，在泼辣辣的热水里吻了下去。
宗像觉得此事水到渠成，于是也从善如流地在周防的后脑勺上把那一拳打完了。
伏见觉得他的顶头上司最近不大对劲。
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觉得，八田也深有同感。
“那个青之王，最近老在吠舞罗酒吧门口晃荡。”
石板毁坏了，八田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宗像“青王”。他马上要赴美比赛，对宗像这种类似精神失常的行为感觉相当不放心。
伏见也觉得很蛋疼。之前大战结束，s4已经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公职机构，本来请假是个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宗像现在经常人不在办公室，公然擅离职守，搞得他请假都没有人批，伏见觉得很烦躁。
宗像的反射弧是不是有一万米？周防去的时候他没失常，快掉剑的时候也没失常，现在大事已终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宗像这是唱的哪一出？
在没有你的街角黯然神伤，躲得过对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街。
——伏见和八田把这些矫情吧啦的句子跟宗像放在一起联想了一下，他们收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吐槽不能，太美不想，室长的脑洞搞不懂。
而宗像正在吠舞罗门口，抽着烟。
他在试图理清现在的状况。周防出现在他的公寓，这没什么；周防是个实实在在的活体，这也没什么；但是每天回去之后周防二话不说就开始搞一些一言难尽的事情，这让宗像简直要有心理阴影了。
倒也不是说不情愿，也不是说接受不了。他身为过去的青王现在依然的s4室长，逼格永远高破天，没什么问题是他不能消化的。出生入死过临危不惧过，接个吻抱一个这都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关键事情来得太快简直毫无过渡就像龙卷风，宗像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精神分裂。
自己原来这么舍不得周防吗？
舍不得到要脑补跟他这样那样还栩栩如生？
没有了王的责任，没有了争斗打杀的日子，生命里就只剩下妄想。
而他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妄想。
越美越狂热，就显得那样的自我如此可怜可笑。
他弹弹烟灰，情不自禁地发出自嘲的冷哼。
正是对酒当歌的夜。
也是四下无人的街。
tbc.
第二章
这世界上有一种思维方式，总觉得理性不能屈从于情感。这种思维方式的信徒大多觉得全身心投入爱情是种可耻的行为。他们把心划成一个个小方格，感情只能占生命的百分之几，其他的地方不允许感情侵占，这些地方要留给信仰，留给大义，留给所谓的人间正道。
大概是自我欺骗式的一种虚伪。
因为没有人可以在爱情面前全身而退。
当然前提是要有爱的自知。
伏见显然在这方面比他的上司有觉悟，虽然他的情商也高不到哪里去，虽然过去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懂得放开自己。
学会放手去爱，其实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宗像对他这个三把手，没有别的不满，就是恋爱成瘾这个毛病让他感觉很是不屑——平时还算靠谱，一见到他发小就各种紧急拔刀。这种被感情腐蚀了理智的人格简直和秩序之美无法兼容。
但他无法否认，其实自己内心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羡慕，对八田，对伏见。
羡慕他们求仁得仁，并不在乎过程里吃耳光和做笨蛋。
过去他也这样暗暗艳羡过周防，羡慕他任性到嚣张。
他在几乎以为是临死之前的时刻，也那样任性了一次。
说实话，很爽。
每个人骨子里都有放飞自我的恶魔。
宗像给过去的白银之王，现在的威兹曼教授打电话。
他在电话里简洁地复述了一下当前的困扰。
“石板的诞生给世界带来了变化，我一直在想，这个东西毁坏之后是不是也有什么影响。”
威兹曼沉思了一会，如此作答。
影响就是把死了的人又开机重启了是吗？
阁下太会说笑了。
那有什么问题吗？过去你们有力量的时候从万米高空蹦极不也毫发无伤吗？相比之下复活个把人又有什么不可能？
白银之王觉得自己简直理直气壮。
“当初赤色的力量是破坏，那么我想这个力量逆向运行的话，大概就是治愈和重生。”
宗像被他噎了一下，因为他联想了一下自己。
突然觉得青色的力量很不友好，正向运转是代表秩序，逆向运行难道会让人精分吗？
宗像觉得这通电话打得毫无水准，简直有损格调，所以他把电话挂了。
他把过去所有跟周防相关的监控都重看了一遍，当着他所有下属的面。
耻度超高，伏见真心没眼看。淡岛还在坚持，二把手就是比三把手定力强。
宗像看得很认真，很客观，还自带解说。
他觉得自己过去对周防还是蛮客气的。
甚至可以用体贴来形容了。
多少有些惺惺相惜。
他在过去的监控里口口声声地说周防恶心。伏见觉得他好矫情。你觉得他恶心你还跟他叨叨个没完。
显然三把手还太年轻，理解不了一把手的内心世界。
说恶心是真心实意，因为人面对内心的波动起伏，有抗拒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控制不了自己，又阻止不了对方，这样的相处模式大概只有恶心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真情实感。
现在他面对周防已经没那么恶心了，因为没什么特别的诉求。既不需要克制自己，也不必要勉强周防。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拳头可以处理的事情不用浪费感情思考。
他示意淡岛把录像掐了。
两个副手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伏见趁机提出请假的要求。
宗像看看他，点头准了。
——头顶再也不会悬起慑人的利剑。回归宁静的生活像被勒了太久又松开的手腕，难免肿胀酸麻。
他比任何人都更快地适应了这份宁静。
周防偏偏又要来给他找点事。
“麻烦。”
他想起周防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觉得这两个字确乎能够传达内心的不满。
回到家，周防依然活生生地躺在沙发上。大概是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他，周防抓了抓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