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有兰则心无杂(1)

作者:芝兰在宇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书名:室有兰则心无杂

作者:芝兰在宇

文案:

在这里贴一些小芝兰从14年到现在的一些已完结短篇小说,类型是偏架空历史、古言的,当然其他的也有。

这里是芝兰短篇小说集,独立故事,每篇少于5k字。等不及长篇养肥的小仙女可以看看哟。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1.玼珍记之绿绮

(一)

孙子沐再次踏上那条幽深的甬道,平静的一切将由他自己打破。

他走的极慢,似乎还在回想与她初次见面时那鹅黄绣帕挥散的竹叶,那隐隐约约见不真切的眉眼。

抬头看向飞檐青瓦,原来已冷了二十年。

青衣小生不再闲云野鹤,小家碧玉已经女主九天。

他不想再走下去,孰不知两仪殿已在眼前。

依旧是威严的宫装,漫不经心的眉角不时暗藏几分锐利,她拍手招来几名异域人,无甚感情的说:“下月初七便是衡儿的生辰,诸位可为皇嗣准备妥当。”异域的琴师不知道该称呼李衡为太子还是皇子一时忘了回答,孙子沐只好上前解围:“微臣愿为殿下筹备。”

“哦,你愿往。”她显然有些讶异。

孙子沐则淡淡地说道:“年少也通些音律,敢不尽薄力。”

“你的琴艺朕是知晓的,不必自谦,也好。”她挥了挥手,“退下吧。”

走出两仪殿时,孙子沐踹了几口粗气,心中依然波涛汹涌,她当然是知道他的琴艺的,个中故事也就是才子佳人的俗套情节,那一年他十四,已是凤城有名的翩翩公子,一把绿绮琴音绝天下,就是在那时,一个总角女孩偷偷向他下了“战帖”,还附言:本姑娘不喜张扬些虚名,也不愿让名满京华的子沐公子当众丢脸……是了,那个狂妄的女孩便是她,后来他们在城外对琴,她始终蒙了脸,一副小哥装扮。孙子沐有心难为她,便没有手下留情,她输的极惨,俶尔摔了琴,却不认输,只是气道:“待吾苦修至汝之年岁,定能叫你弦断琴绝。”

……

女孩一朝被选入皇宫,自然没有兑现昔日诺言,换言之,谁敢与以独断专横著称的圣通皇帝对琴?

想及此,孙子沐咬了咬牙,大步迈入皇城酒肆。

沿尚商坊一路,他始终涨红着脸,细看便会发觉两颊有几丝清泪,他只当是酒,胡乱抹了抹却不断绝。只影摇晃,状若癫狂,无人能解,心神已伤。

他的阿爷就站在偏门旁,等着自己仅存的小儿子。老大人拍了拍孙子沐的肩膀,叹道:“只是见一见高氏,何故做女儿姿态!”语气有几分感慨,更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孙子沐行了一礼便欲穿过长廊。

“站住!”老大人的声音不大却威严无比,“你难道忘了子济吗!他就在天上看着你除却小人,这时心软,你可知箭在弦上!”

孙子沐怔怔看向他的阿爷,孙茂,位居尚书左仆射,本是春风得意之时,鬓间却染了梨白雪色。

他垂下了头,嗫嚅道:“大哥,仇必报。”

(二)

孙子沐少年成名,风流不羁,一直在外游历。

就是从对琴之日起,他访遍河川,身临云海,也见过吴侬软语娇羞的江南娘子,却总是惦念着她的狂妄,间或想起便对着一树桃花弹琴,心中想象她罗髻初绾的模样。桃夭灼灼,灼伤了他的绿绮,那个春末,琴音顿滞。

孙御史矫诏案引得天下哗然,他的大哥蒙冤不白倒在血泊中,成为高氏排除异己的牺牲品。

“她!”

从蜀中赶回时,孙子济已过了守七。他神情恍惚地念着大哥,看到招魂幡挂满孙府,他再也抑制不住,跪在灵柩前哭了一夜。出殡是极其隐蔽的,也没有许多旁族来抚丧礼,他坐在孙子济无名碑前一遍又一遍弹着《式微》,似乎要把满心的恨意付与绿绮。

终于,弦断琴绝。

作别阿爷后,孙子沐径直走向库房,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那把沉重的琴,虽蒙厚尘,檀纹桐心却依然夺目,就像高台上的女子,双手沾满血腥却依然令人难以无视其锋芒万丈。他因此鄙夷自己。

黑幕下,他的脑海逐渐呈现出许多旧人面孔:裴世伯、担任他主考官的两位直学士、被抄家的几位老国公,还有孙子济。血色充斥双眼,捏紧拳头不再退怯。

(三)

二月七日很快到来,礼部的官员忙着张罗东宫,唯有乐房里肃静异常——圣通皇帝在此。

孙子沐没有料及,迟愣地将绿绮呈上。

她纤手调拨琴弦,“真一把好琴,据说七日鸣于野而不废,看来此言属实。”

“陛下。”孙子沐惶恐伏地。

“你起来,”她平静地说着,摆好琴,说道:“孙卿之琴善若焦尾,怎么能荒废不鸣,朕也浅晓音律,不如请名师指点一二。”

“臣,不敢。”

她自顾撩钩便欲弹,一曲《山中忆故人》开始时十分通畅,曲中已指法无力,她摆琴一旁叹道:“吾不善此琴。”懊恼中没有发现换了自称。

孙子沐抱琴而立,道:“陛下通四方政音,此琴……不弹,亦无妨。”

她忽然笑了:“也罢,惟汝之至宝。”

东宫的宴席铺张大办,堂中挂了数百个洛阳琉璃灯盏。烛光晕染了乌木胡床 ,金莲恰在桐窗绽放。

歌舞姬排练着太平赞歌,孙子沐漠视这番兵光剑影暗藏、虚情假意交织的盛景,默默退到尾席。她的銮驾缓缓而来。

主位上她喊罢平身,歌舞便起,她兴致恹恹,保持着一贯的冷淡。

聚宴的气氛一到,太子李衡循例给她敬酒,朝臣的眼睛在酒筹上瞟来瞟去。

“儿臣谨……奉酒一杯。”李衡略有些怯弱,就这么战战巍巍立在阶下。她拿过酒鼎举向群臣:“诸卿可自饮一杯。”

“谢陛下恩典。”

你来我往又是一通客套话,孙子沐默不作声盘算着,突然听到自己名字。

“子沐,今日衡儿生辰,可鸣一曲。”她的脸似乎也被灯红染上了盈盈笑意。

“敢不从命。”他端坐,双手不由自主握紧。

李衡走了过来:“能闻孙学士之琴,是衡之幸也。”

他还了一礼,复坐。

“仙嗡——”琴音乍起,如黑云催城,如蛟龙兴雨,然后缓缓如淌水,如觅竹。他近乎本能般操琴,指法渐渐繁复,眼神仿佛失去了焦距,极尽茫然。

一曲喜乐奏毕,绕梁三匝,令人沉浸其中,案上客都被他的技艺镇住了,只有高台上的那人注视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若有所思。

“不减当年。”她斜靠着,语气轻软许多,目光依然灼灼,能透人心。

“谢陛下,”孙子沐垂手继续说道,“臣还有一曲献陛下。”

“哦——”她的嘴角微扬,“听你鸣琴朕是欢喜的。”

孙子沐一时愕然,心下一沉便开始按音,他弹的慌乱却都被他高超的技艺掩盖了过去,突然,琴音乍变,如春雷滚滚。

《式微》!怎能奏此曲,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琴声依然铮铮,孙子沐抬头看向她:容华依旧,红妆依旧,目光却寒透。他望着,忘了自己在冲撞圣颜。

一眼,如天涯望却。

私养的府兵来势汹汹,撞倒了两侧芙蓉屏风,李衡在孙茂各位重臣的簇拥下登上高台,冷冷道:“来人,把母后扶回上阳宫。”

她大笑:“衡儿今日倒无软弱,看来是董太傅教导有方。”

“谨授贤君之道,臣之本分也。”中年的太傅捋了捋三寸短须,洋洋自得。

“你是朕所提携,这又是为哪般。”她盯着新任的侍中,目光如炬。

“臣忝居鸾台,不能看正统扰乱。”来侍中凛然。

“哼,何为正统?弄权小人也。”

“母后可回宫,儿臣相信来大人忠心可鉴。”

她摆了摆手,也不回头:“能闻孙学士琴否。”

少顷,撂下话语:衡可自取之。

(四)

孙子沐不知自己是如何狼狈地离开京城的。

那日李衡逼宫,在酒中放了剂量很轻的火硝,与食相冲可使人昏迷,他在席间拖延,只等偷天换日的卫兵带甲而入,阴谋在他回来时便开始酝酿,筹谋十年,终得……

他不确定她是否看出端倪,却畏惧她的注视。他抱着琴,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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