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子早已及笈,如今日子安稳了,营中兵士如今已在每日有条不紊的办理退伍及落籍文书。前街上的一位姓李的米粮商人的儿子,名唤李虎的,如今退伍,知道老郭头家有一女,索性央了父母提亲。

有人取笑李虎:“老郭头家那一位你哪里惹的起?”

李虎却是个主意正的,“你们没有听过一句话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那你就不怕娶回来一个跟她娘似的?”

“她娘也没有什么不好,里里外外一把手,上阵杀敌,下马管帐,我若娶了这样的娘子不是正好?反正我一向不耐烦管帐,索性将来将米粮铺子交了给娘子打理。”

这话惹得一起退伍的伙伴哈哈大笑:“你小子算盘倒打的精。”

李掌柜听得儿子这番算盘,加之老郭头还是从五品的官,这门亲事若能攀上了,将来在这城里正正经经做着生意,也能教人高看一眼,竟也觉得儿子这算盘极好。再说边漠这地方,女人还就要爽利泼辣能干的,才能振兴家业。

没过几日李家的媒人就上了门,郭大嫂子又相看了一回女婿,见李虎长的眉目端正,身材壮实,家境又殷实,寻老郭头商议女儿婚事。

老郭头如今跟罗四海正忙着建互市,边疆一睦,不用互市建起来,已从关外涌进来不少商人,忙的脚不沾地,哪里顾得上这些事,只丢给郭大嫂子一句话:“你生的你作主!”已径自出门忙去了。

气的郭大嫂子拍着大腿破口大骂:“难不成是我一个人养的?”

于是这事就定了下来。

过得两天,老郭头在大街上遇上李掌柜,那李掌柜隔着老远就迎上前去热情的打招呼:“亲家这是哪里去?”

直问的老郭头发愣,大街上平白无故冒出来个认亲家的,这个实是有些尴尬,当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可喜李虎正出门来寻其父,看到老郭头上前去笑微微口称岳父,老郭头只觉今日出门撞了邪,一个上赶着称亲家一个上赶着称岳父,当下一掌拍在李虎肩上:“你小子在这里瞎叫什么?”

原来李虎是贺黑子营中兵士,与老郭头也打过几次照面,二人都算是熟人。

李虎当下脸都红了,如今不比营中,他不好再与老郭头没上没下的打闹,当下提醒老郭头:“岳母……岳母没说起过小婿的名字?”

都听说老郭头家当家的是妇人,没想到连婚姻大事也不曾商议过。

李虎父子两个当下都忐忑的瞅着老郭头。

老郭头自此才知,原来李虎真是自家女婿,当下大笑出声,又在他肩头猛拍了两掌,只拍的李虎揉肩苦笑,看来他们翁婿两个的关系以后倒与别家不同,这位泰山还当在营中,高兴起来恨不得勾肩搭背一般。

“我最近忙的不行,这些事情都是你岳母一手操办,还真不曾认过亲家。

李家父子始松了一口气,生怕他当街矢口否认。

这事回头讲给郭大嫂子,直似笑话一桩,老郭头被郭大嫂子埋怨了好久。

她如今手里拿着书香送过来的金钗爽朗的收下了,“你既然要走,大嫂子就再占你一回便宜。”又唤大妞子来谢书香。

大妞子听得添妆,早羞的脸都红了,被书香拉着手叮嘱了好些话,她都一一点头记下了。

郭大嫂子取笑她:“显见得你是七老八十了,比我还絮叨呢。”

钦差副使求亲之事她也听说了,看着书香这番依依不舍的模样,心中只觉替她难过。她这般好的女子,偏偏命苦,又是个长情的,看不开这一节,执意要守着裴东明过下去,往后也无孩儿傍身,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终道:“我知你心意已定,不会轻易改变,不如趁着如今还在这里,索性收一个义子,将来老有所依也是好的。”`

书香自己也不及二十岁,收个儿子回来……她当下瞠目结舌。

郭大嫂子只当她失子之后,心中不能释怀,不肯收,又劝道:“那孩子你也养了好几个月了,如今虽说他爹退伍回来了,但他是个没娘的,认个义母也好。”

原来她说的是小铁。

老铁跟着上了几回战场,如今平安归来,又退伍了,自然将儿子接了回家去了。只是他如今也不肯回山上再住,只在城南赁了一处房子住着,再设法寻别的营生。

如今互市已开,南来北往的商人渐渐的一日多过一日,寻个营生也容易。

书香心中也喜欢小铁乖巧伶俐,索性将此事交了给郭大嫂子去办,自去雁儿家辞行。

老铁参军之后,原担心小铁过的不好,可是当初那个吓呆了的孩子后来在书香家,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孩子不但懂事乖巧,还被送进了学堂认过字,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裴东明失足踪,书香后来身子不好,他虽在营中,男女有别,也不好去探望,如今听闻书香有意要收小铁做义子,哪有不答应之理。

“你放心,将来让这小子替她养老送终,他若不肯,我打折了他的腿!”

“郭婶子你不用担心,我会给香香姨养老送终的。”

父子俩个都应了下来,郭大嫂子只觉此行圆满。

连存得知此事,极为高兴,捋须道:“还是老夫占便宜,不仅白得一个女儿,如果连外孙也有了。”

书香拉着小铁给连存叩头,又打趣他:“义父虽得了一个女儿跟外孙子,我们娘俩也不差,总要赚份红包过来。”

小铁跪下叩头,连存送了他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及一块上好的玉佩。

临行在即,书香也不愿意大操大办,只简单行礼。

临到小铁向她叩头,她俯身将孩子扶了起来,眸中尽湿,摸着他的小脸念叨:“乖……我儿乖……”

观礼的众人莫不动容,替她心酸难过。

她送小铁的是四季衣服鞋袜两套,五十两银封一个,拉着他的手嘱咐他好好念书。

小铁一反常态依在她怀里,由得她摸脸摸头,口里叫着义母,依依不舍。

他也知道香香姨失去了小宝宝,心中只盼着她能开心些。

遥远的湄水河边,老牧人的毡房早已经拆了有些日子。

知道两国从此之后不再动兵戈之后,裴东明极为说服苏阿爸将几只羊卖掉,变卖家产跟他回南夏安度晚年。

苏阿爸不肯,只说他一个北漠人哪里好去南夏定居。

反倒是苏阿妈思量再三同意了。

裴东明在他们家养伤达半年之久,对这个年青人的禀性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苏阿爸最终答应了裴东明,等得有部落迁徒经过,便将毡房牲畜变卖,只留了个平板车,又买了一匹壮实的马儿,准备了些干粮便上路了。

裴东明心中惦记着书香,算算日子她临盆在即,一路晓行夜宿,远远瞧见了响水城巍峨城门,更是归心似箭,指着那城门高兴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苏阿爸……那就是响水城……”

苏阿爸与苏阿妈一生长居草原,见得这外邦城门,心中不知几多忐忑,但见裴东明这般喜悦,几乎可称得上眉飞色舞,心中踌躇也打消了几分。

城门口的守城兵士本来正在检查过往商旅的通关文书,见得裴东明齐齐呆住了仅发蚂蚁社区,只当见了鬼,顿时将手头公事停了下来,来往商旅挤成了一团,贺黑子正好巡街到此,见城门口乱的不成样子,暴喝一声,“都在那里做什么呢?”

忽听得城门口有人喜的大叫:“黑子——”这声音撞进耳膜,振耳欲聋,他整个人都发懵了,一步从马上跳下来狂奔了过来,挤进人群中将裴东明从马车上拖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果然是个活的,将他拉腰一抱就放声痛哭:“……我只当你死了,琢磨着这辈子都对不住你了……”

裴东明被他这番哭给弄的莫名其妙,好笑的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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