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洋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黑皮口袋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小巧的“罗汉镖”,这镖是把圆头方孔的罗汉钱和刻满咒文的镖头焊在一起制成的特殊媒介,用浸过阳血的钓鱼线串起来,布阵时,把串好的罗汉镖插在阵位节点上,钓鱼线能起到连接媒介、封闭阵口的作用。
黄半仙点头说:“这行,挺好的。”
于是各自准备,傍晚时分,众人齐聚旅馆门前,黄半仙挎着一个超大号的黑皮包。
让张良和魏淑子跟着胡涛留守,又把田洋招到身边:“你跟我去河边布阵。”
石田英司走到田洋身后,搭着他的肩膀说:“我也一起去,小田布阵,得靠我站位。”
黄半仙说:“没关系,站位我来就行,现在以无头尸案为重点,布阵两个人就够了。”
田洋把石田英司推开,拍拍他的胸口,咧嘴一笑:“你就留着呗,说不定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自己小心了,别被妖怪扛了去,就你这瘦排骨,啃几口可就没了。”
石田英司把手往田洋头上一按,平移到自己的下巴处,来回比了比,笑眯眯地说:“小田,该小心的是你。”
个头矮是田洋的死穴,被提起来就不开心,而且还没话好反驳,二等残废是男人的耻辱,他狠瞪了石田英司一眼,把旅行包甩在背上,跟黄半仙一道走了。
来到长河前已是日落西山,在夕阳映照下,水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金色绸带,为阴冷的荒地添了些暖意。
黄半仙从包里拿出一把白花花的片状物,每一片有指甲盖大小,正反两面用墨线写了符字,中心有个圆孔,每一片都用红线串了起来,像是挂坠。
黄半仙对田洋说:“我们先把这符牌拴在罗汉镖上,符牌上有方位标识,能起到路标的作用,顺序不要弄错。”
拴好符牌后,黄半仙用石子沿河排阵定位,一边排,一边向田洋讲解布阵的方向和顺序,等把阵排好已经天黑了,黄半仙用了足足两个小时来排阵位,但真正结阵时不能这么慢,如果前后间隔时间太长,媒介与媒介之间的感应力消失,阵型就无法封闭。
黄半仙就是想看看田洋打算怎么在短时间内把阵给布好,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田洋算好镖数,把黑皮袋挂在肩上,戴上微光夜视眼镜,从他那大得出奇的旅行包里拿出一双造型奇特的三轮旱冰鞋换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在左手腕带上轻按,发出“吡”的一声,旱冰鞋的轮子兹兹打转,刘洋就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沿着河岸秀起了高超的溜冰技术——泥地滑行。
黄半仙看得眼发直,嚯!电动旱冰鞋,高科技!这年头连传统技艺也潮了起来。
田洋先绕着河岸溜了一圈,回到阵口,扬手投掷罗汉镖,出手毫不迟疑,每一把镖都精准地插在天星地宫的节位上,等溜了一圈回来,阵形已经布好了。
黄半仙给田洋鼓掌,心想好小子,不愧是吴兴姚氏传人。就说为了应付战时需要,吴兴阵法多是杀阵巨阵,田洋肯定早把阵法局象烂熟于心,还要勤练飞镖和溜冰,不这般出手如电,一砸一个坑,哪能独自一人布大阵?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时代在进步,方术也在不断更新发展,他这老古板快过时了,看来方术复兴在望。
布好阵后,田洋又在阵外拉起黄色警戒线,溜回黄半仙身边,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黄半仙就一个字:等。
!!!
魏淑子和张良随警队在旅馆外站岗,天上没有云,毛月亮当空挂,隔着薄雾投射出朦朦的白光。从下午开始,就总能看见几只乌鸦在旅馆周围出没,要么高高在上空打转,要么停在某处,虽看不到鸟影,却总能听见粗劣嘶哑的啼叫声,让人烦不胜烦。
毛月亮和乌鸦叫都是不祥的预兆,胡涛深以为然,虽然现代科学对这种气象做出了合理解释,但气象改变归根结底源于阴阳两气的动荡,在自然中生活的动物往往对这种改变格外灵敏。
有人说狗能看到鬼,当它们冲着某个没人的地方狂吠的时候,就表示那地方有鬼。但胡涛认为,狗并不是真的能看到无形的灵体,而是因为鬼魂所在的地方,大气灵场被改变,阴气强盛,狗凭本能感到危险,所以才会通过叫声来进行威吓和传达危险讯息。
乌鸦总在附近盘旋怪叫,就说明这地方的灵场和其他地方不同,叫声也许是种示警。胡涛紧张起来,通过监控视频检查每个出入口的警备布置,一旦发现哪里不妥,及时做出相应的调整。特案组几乎动用了全部警力,把防守重心放在这间旅馆周围,再丢人命,胡涛就打算申请辞职了,真是愧对组织对他的期望。
直到晚上八点多,那几只烦人的乌鸦才飞走,突然没了刺耳的老鸦啼,胡涛一时间还觉得不适应,太安静了,往往越是寂静,危险潜伏得就越深,他是一丝一刻也不敢松懈。
隔没多久,黄半仙来了通电话,问张良:“这会儿清净了吗?看看周围有没有飞来飞去的麻雀乌鸦,有就嗯,没有就咳。”
张良冲着手机吼:“没有!全滚蛋了,叽喳了一个下午,老子恨不得把它们揪下来做串烧!”
魏淑子被张良吼得耳膜震动,旁边警员也给吓了一大跳,莫名其妙地看过来。
黄半仙在手机那头叹了口气:“好了好了,阿良,我知道你很烦,喝口水定定心,听我说,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凶手应该还藏身在土地庙,你再过去蹲个点,如果头上有鸟飞,那要小心了,也许是那家伙正从上空侦察敌情,你自己要学会隐蔽。”
张良说:“脱不开身。”
那边胡涛从警车上下来,说田洋来电话,布阵缺了点材料,现在脱不开身,要张良他们帮忙取点辟邪的材料来。
☆、九菩头十四
张良对着手机哼气:“你倒会安排,过去只是蹲点,不做别的?”
黄半仙说:“要做,还要做彻底,阿良,我知道你很久没痛快了,这回让你痛快一次,拿出看家本事去干吧,不用顾虑对方的生命安全。”
“不用你说。”张良收了手机,拉着魏淑子就走。
魏淑子被张良拉得跌跌撞撞,发现他面露阴笑,情绪高涨,不由心里毛毛的,问说:“去哪儿,干什么?”
张良低头俯视魏淑子,咧着嘴说:“见凶手,干死他!”跨上摩托车,载着魏淑子狂飙而去。
从曲月桥商业街兜了个大圈子,来到新城旧城交界口,这儿有座小型墓地,西侧就是供奉先祖牌位的白伏祠堂,墓地和祠堂是配套设施,只有白伏镇原住民能在里面安坟停灵。而用来祭神的白伏宗祠则在镇外的鹿山景区。
墓地后是片林子,没有路,张良停了摩托车,带魏淑子穿林而过,尽走些不是人走的地方,翻过两个小山坡,进入灌木丛地带,在戳人的树杈子中劈荆斩棘,一路勇往直前,不知走了多久,拨开枯枝,见前面树木变稀,有一团暗影横卧在小山包上,这影子方正带角,像是一座古代建筑物。
魏淑子观察左右地势环境,总觉得很熟悉,再虚眼一看,那座影子不就是土地庙吗?原来这是一条通往土地庙的捷径。魏淑子正要开口问话,张良一把捂住她的嘴,按倒在地,将身压上去,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看,庙门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魏淑子闭嘴看过去,是有几只鸟在庙外空地上来回飞窜,是乌鸦?不对,虽然离得远,看不大清楚,但乌鸦的体型绝没有这么大,光看翅膀的展幅,至少有一米长,难道是鹰类?
正想着,那几只大鸟发出“哇哇”的怪叫声,在土地庙上空盘旋两圈后,扑腾着翅膀朝远处飞去。
张良说:“半仙提醒说凶手可能会飞,你先在这儿守着,我追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