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借犊(59)

作者:一稻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老船头叹了口气,拿下照片放在腿上轻轻抚摸,呐呐地说:“我这小孙子身体不大好,在水上住不方便,跟我小儿子搬去县城里住了,这打漂的日子老一辈是习惯了,不能用咱的习惯去影响小辈,你说是吧?”

魏淑子就着父母子女的话题跟老船头聊了几句,知道他有好几年没见过小孙子,儿子推说忙,忙着各地跑生意打拼,老船头连他们住哪儿都闹不清,只能在心里惦挂。

老船头趁着聊天的兴致谈起第一次进入魔鬼眼的经历,那次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旅客,渔民们通过洄流水带到达面朝大江的魔鬼眼洞窟,但那座洞窟是个死洞,有进口没出口,里面只有一个水潭,众人寻找未果,正打算撤出。就在这时,洞里的深水潭发生了变化,水面迅速下降,像是有台抽水泵正在潭下运作,把水全部都抽走了。

老船头观察下降的水面,发现水流打着旋朝西侧涌动,怀疑那面潭壁上有个出水口,于是绕出去一看,竟看见洞外干涸的深沟里水光盈盈,在月光下宛若一条银丝织成的缎带,水位还在持续上升。

当时,老船头带着几个胆大的渔民在涨水的深沟里打竹漂,这才找到了魔鬼眼真正的入口。入口后面还有一段水路,水道打了七个弯才看见陆地。

这段描述和路线图倒是对上了,顾易贞小声问周坤:“要不要把图拿出来给他看看?”

周坤摇摇头。

老船头继续往下说,登岸后,他们几个兄弟沿洞道往前走,没走出多远,意外发生了,一兄弟带着的猎枪毫无征兆地自爆,导致二人受伤,其中猎枪主人的伤势较重。

老船头见状,赶紧叫兄弟们回头,一转身,所有人都懵了,面前一片白雾茫茫,这雾浓成什么样?低头看不见脚。你说这洞里下大雾奇不奇怪?别是出了什么鬼。老船头等人也觉得背脊冷飕飕的,浑身发怵。

按说这离岸不出两百米,一条直不笼统的隧道,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找错方向。可老船头几人愣是在大雾里摸索到不知人在哪、路在哪,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找到竹筏。也就那一次,把老船头给吓怕了,从此往后,就算再进魔鬼眼,他也打死不上岸。

说到这里,老船头猛地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你们警察都带着家伙吧?”他比了个拿枪的手势,然后说,“那不能带进去,会爆膛,火星子大点儿都不成,说炸就炸。”

老船头举了个例子,就说曾经有人打着火把进洞,一到下雾的地区,那火苗蹭的窜上天顶,流星四射,溅出来的火焰电光火石地顺着岩壁游走,变成几条熊熊燃烧的火龙,游到哪儿,就听到哪儿传来爆破声,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见大火噼里啪啦地烧上了人身,势头旺得很,扑不灭浇不熄,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被烧成焦炭。

怀疑是雾气里有某种成分,那种成分对人体没害,和火或者硫磺之类的易燃物碰在一起却会产生化学反应。这么一来,所有能喷火的防身工具全都用不起来。老船头建议给行李减装,东西越重,打竹漂的风险越大。于是几人把衣服毯子等生活用品全出清,把衣食住行相关物品和应急装备并入一个包,让炮筒背着,其他诸如钓鱼线、军刀卡等个人急救物由每个人自己保管。所有物件全部分类装进防水袋,保证不会受潮出故障。

这晚,在渔队队长的安排下,一行人住进了渔村最“豪华”的水泥船,这艘船有上中下三层建筑,最上层就是专门用来招待游客的舱室。

魏淑子登上铁杆围成的眺望台朝江面上望去,月光下的景泛着青色的冷光,柔美中透着让人沉溺的死寂。天空中,淡淡的薄云从容流动,一群候鸟从黑压压的山影里腾出,排成一线飞过醇厚如墨的天底。

☆、魔鬼眼七

望着望着,月光隐进了云里,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背后罩上来,投射在锈迹斑驳的铁栏上。

“发什么呆?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吹凉风。”张良站在魏淑子身后,在她的头顶上吐着呛人的烟气。

“看夜景,想人生。”魏淑子转个身,朝后靠在栏杆上,抬起头看向张良。

一团阴影中又是那三点红光,一点是燃烧的烟头,两点是夜行野兽般的血色瞳孔。

张良走到魏淑子身边,往横栏上一趴,笑着说:“少来,还想人生?不是琢磨着怎么放人小刀子?”

魏淑子问:“你想被放?”

张良抬手按住她的头,乱搓了一把,把本就不太顺滑的短毛搓得翘了起来。

魏淑子打开张良的手,站直了想走,张良横臂往她颈前一拦,用无赖的腔调说:“别急着走呀,我陪你一起看夜景想人生。”

魏淑子别有所指地问道:“你有人生吗?”

“我的人生经历很完整。”

“那是纸上的人生,张越的人生。”

“我不就是张越吗?”

魏淑子裂开嘴吐舌头:“鬼知道。”

张良掰着魏淑子的肩头,把她转了个面,面对江水,圆月从云影里露出来了,把光芒散射在江面上。月光在颤动的水波上缓缓流动,交织出一张密密的网,山影、树影、船影,都被罩在这张网中,形成了另一个世界,在黑暗中聚散摇曳。

魏淑子看着江里的倒影,看得有些呆了。张良顺着她发直的眼神望下去,瞳孔微微收缩。魏淑子的眼反而越瞪越大。

起风了,一浪浪的水波拍击船体,两人的倒影随波荡漾,摇晃着融合成一体。

张良偏头盯着魏淑子的侧脸,盯着看了很久,托起下巴,懒懒地问道:“小丫头,你会找上我,只是为了刘向的事?”

魏淑子反问:“不然呢?”

“不是为了接近我才找个刘向来当幌子?”

魏淑子瞥了张良一眼,也不回话,只露出嫌恶的表情。

张良轻哼一声,不看她了,继续看天:“喂,你好像对老船头家的孙子挺关心,别跟我说是喜欢小孩。”

魏淑子耸肩:“怎么可能?我最讨厌小孩,不仅烦人,还脆,一碰就坏,当然,除了我自己家的。”

张良呵呵一笑:“我以为你在说女人。”

“你是说周警官?”

“她跟你一样,不是女人。”张良不耐烦地拍打横栏,发出“当当”的声响,“别岔话,老船头的孙子,接着往下讲。”

魏淑子心说是谁先岔的?懒得跟他争辩,舔舔嘴唇继续说道:“那照片上的小孩儿我见过,以前协警办案时,我曾经救下一名被人贩子拐带的残疾儿童,虽然和照片上的小孩年纪差挺多,但那五官长相,我不会认错,那个残疾儿童就是老船头的孙子。”

“人呢?”

“交给负责案子的警官带走了,据说那警官在结案后不久自杀身亡,那名残疾儿童也不知所踪。”

“你什么看法?”

“从残疾的程度来看,老船头的孙子恐怕早被拐走了,他儿子一直在说谎,隐瞒的可能性有两个,一是怕年迈的父亲伤心,不过我更倾向于是为了利益,为了钱卖子女的缺德勾当也不少见,不过有件事我觉得说不通。”

“什么事?”

“如果我是老船头,就算儿子说没空回来,那我也非得亲自跑一趟去看看,老师傅精神好得很,腿脚健全,又不是不能动,既然那么想孙子,儿子不回来,他不会自己去找啊?”

张良笑了笑:“如果他心里有数呢?”

魏淑子警觉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说老船头知道孙子被拐,或者他也是参与买卖的一方?”

张良在她头上捞了一爪:“我说你这人怎就那么阴暗呢?我的意思是也许老船头心里早有谱了,觉得他小孙子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追根究底不就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魏淑子转头看向老船头的住处,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坐在船边抽烟斗,银盘似的的圆月挂在对面的天空上,月光似凉水,冲刷在佝偻的人影上,让整幅画面掺杂了几许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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