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终究是站起来了,陈度坐在窗口,看着外头渐渐暗下来的花园。
小童大喊「皇上醒了」的时候,陈度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康公公匆匆忙忙扑进殿内,陈度才慌忙推着轮椅往床边去。
但陈度没敢靠太近,隔着两步远的距离,刹住了轮椅,紧张地看向陈茂。
陈茂的眼睫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知道自己大概是假死的状态后,陈茂便冷静地尝试活动身体,一边等着药力失效。
这及其耗费精力,陈茂便断断续续地清醒着,越临近药力失效的时间点,清醒的时间便越长。
陈茂一直可以听见周舟与他说话,但周舟似乎不在他身边,三个时辰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再听见周舟的声音。
陈茂醒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康公公了,一瞬间便落下泪来,但陈茂无暇安抚,他挣扎着坐起来,“周舟呢?”
“呃……”康公公心里一紧,“国师大人与严大人进了天启楼,至今没有出来。”
“走,去天启楼。”陈茂奋身坐起,却又无力地倒下去,毕竟三天未进食了,陈茂的身体及其虚弱。
“皇上!”康公公上前去要扶着陈茂躺下,他想却陈茂休息,但他知道陈茂不会听。
果不其然,陈茂坚持着要下床,康公公拗不过,赶忙喊了歩辇来,匆匆往天启楼去。
小童跟着陈茂上了歩辇,陈茂靠在小童瘦小的身上,紧张地看着前路。
路上的宫人远远地看见明黄的歩辇便跪了下来,倒也看不清歩辇上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陈茂也无所谓,他的脑子里一直转着周舟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得去一趟,你别等我,醒了要听小童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陈茂本以为那不过是他们之间稀疏平常的一句叮咛,现在回想起来,「你别等我」四个字似乎掩藏着深深的情绪。
陈茂握着小童的手,越握越紧,小童也不说话,似乎不觉得疼,像个没有感觉的木头人,静静地支撑着陈茂。
突然,小童被路边的宫人吸引了注意力。小童目盲,所以他「看」向什么东西的动作尤其显眼,又因着小童与周舟之间特殊的联系,陈茂便也紧张地看向那几个宫人。
那是穿蓝色太监服的几个内侍,看穿着,是宫人里的最末等,他们身后跟着一口大箱子,似乎在搬运什么东西。
“等等。”陈茂出声,步辇停了下来。
那几个宫人的脸埋得更低。
“打开箱子。”
康公公听清后忙大声向那些个宫人道:“开箱!”
箱子被打开,里头是些杂物,七零八落堆了一箱,很大一部分是书籍册子一类。
“你们从哪来?”康公公代为询问。
站在偏角的一个低着头恭敬道:“我们是内务府的,翰林院遣我们去搬些东西。”那声音听着不大自然,似乎可以压低了嗓子。
康公公也看出了端倪,「呵」地一声冷笑,“翰林院让你们搬东西?是当奴家好糊弄还是以为皇上好糊弄?”
那人把头埋得更低了:“奴才不敢。”
他一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在一众宫人里十分显眼,陈茂皱起眉:“把头抬起来。”
那人却死死低着头,康公公呵斥他,他却依然不动作,康公公只好亲自上前去。就在这时,去天启楼方向传来惊呼:“走水了!”
陈茂忙抬头看去,天启院上空飘起了黑烟。
“走!”陈茂喝令,也没有忘记下旨道:“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歩辇重新动了,陈茂回头,看见侍卫把那些宫人团团围住,在渐渐缩小的包围圈里,有一张绝代风华的脸。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紧紧抿着的唇显出一种沉稳和凌厉,然而眉目的风情让人移不开眼。
两人突然对视了,陈茂看到那双眼里,藏着复杂的情绪。
天启楼的火势并不严重,而且起火点在天启院的外围。才燃起来,贺信便发现了,但这火实在是太蹊跷,他差大部分人救火,自己领着小部分人沿着天启院外围搜查,才走几步,便看见路那头过来的歩辇。
竟是皇上亲自来了?贺信吃惊,看着康公公快走到院前就要往里闯,贺信连忙把人拦住:“康公公!且慢!”
康公公脚步一顿,就要推开贺信,但常年习武的贺信哪能被轻易推动?
贺信稳稳地站在天启院大门前,“康公公请留步,国师有令,谁人都不能进。”
“你可知是皇上来了?”康公公又惊又怒,这贺信就是是真傻还是想造反?
贺信一瞬间露出迟疑的神情,“可是严大人说了……”
“严大人?”康公公揪住贺信,“严大人来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