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的,掩耳盗铃。
尹婵哭笑不得,手指点他肩膀,漆星眼眸轻转:“你还记得方才的事么?”
谢厌从池里起来。
哗哗水声甚为分明,他别扭道:“似乎,记不清。”
尹婵随他装腔,也不戳穿他闪躲的目光,含笑道:“只是梦罢了。”
谢厌睫毛抖着颤,轻轻“嗯”一声。
如此,他是离了梦魇?尹婵着急问他伤势,蹙眉道:“来时遇见了殿下,他不准我进来,说你伤得极重。”
谢厌确实慢慢清醒了,虚弱地开口:“是我请求殿下,隐瞒此事。”
尹婵难过道:“除了肩胛哪里还有伤?”
“背上。”谢厌下意识答道,末了才微愣,“你怎知肩……”
尹婵把唇抿得直直的。
谢厌心虚地垂下眼皮,老老实实将四肢百骸所有的伤交代了。
尹婵只是听,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药池水雾缭绕,迷蒙了视线,谢厌抹一把脸,见她说起殿下,就嘶哑着嗓子把几日里发生的事完完本本说出。
其中危难非三言两语可清,他满身伤痕,便是铁打的证据。
尹婵心口一涨,闷闷地“哦”了声,不想听旁人,瘪着嘴,蓄在眼眶的泪花颤颤巍巍,要落不落。
“别哭了。”谢厌拭去她的泪。
搁在眼下的手没忍住,继而抚摸她绯红的脸。
尹婵抬手,覆住他辗转流连的宽大手掌,低低哼道:“没哭……”
谢厌显然不相信。
她两眼朦胧,泫然着凄楚的泪花,任谁也不能信。
尹婵泪盈盈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强撑着笑起来:“只是在想,过两日便是生辰,我还没备好贺礼,可不得伤心。”
“不费你想。”谢厌一把攥住她柔软无骨的纤手,“你允我一事,便是千金。”
尹婵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里头既有期待,也是紧张,瞳仁左右颤着,绷起脸,十分怕她不答应。
他这模样严严实实撞进了尹婵本就温软的心口,不做他想,问道:“你想要什么?”
谢厌喉结急滚,话到这时还有些难以出口,唇齿翕动,一时失神。
药池湿了披散的长发,他瘢痕的脸没有遮挡,所有神情一五一十地被尹婵看清。
包括他乌雀眼尾的两道新伤,眼皮一垂,伤口就揪成了褶疤。
尹婵发觉这时的谢厌似乎格外不安。
半晌,他眸色带了恳求,顿了顿,嗓音艰涩道:“我的生辰,亦是母亲的忌日。我在原州给她立了墓,想过两日带你去见她。她会喜欢你的,好不好,阿婵,我想她看看你。”
尹婵心中震然。
忌日。
是了,她竟忘了当年信阳候先夫人是难产生子。
谢厌自出生便未见过亲娘。
她怔在谢厌一双酸楚孤寂的眼眸中,久久没有回神。
谢厌问出这话,因有伤,他面色惨白,而今似乎怕她不情愿,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
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怯生唤她:“阿……婵?”
低哑的一声,叫尹婵几欲落泪。
谢厌不该是这样。
满腔豪情、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该昂首天地,俯瞰山河。
这双沉溺着痴迷她的眼睛,更不应像荏弱幼嫩的草叶,夹杂脆弱,它是火热,滚烫,理所当然的。
尹婵嗫喏着唇,突然别过脸去。
眼波流盼,佯装着撒娇卖俏,嘟哝一声:“本来我可想应你了,但方才的梦……”
紧拉的心弦霎时崩裂,谢厌猛然欺身而上,落下细细密密的索求,唇齿交缠,喘着气道:“我错了,没有忘,不能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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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他俩真好磕!】
-完-
第62章 、藏酒
◎你还听不听话了。◎
谢厌伤愈离开药池,见到的第一人却是蓬春街医馆的学徒。
自卸货码头溺水的三人被打捞起,已过多日,本来一切如常,过段时间便能痊愈,可就在昨夜,三人突然消失。
学徒左思右想,近来诸事忙碌,这还没开始查身份呢,怎么就让人跑了。
只好赶紧来禀报谢厌。
他从衣襟里揣出一块衣角料子:“公子,小人捡到了这个,是其中一个伤患留下的。”
谢厌接过,指尖不动声色地抚摸面料,眼眸有一息的停顿。
“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如若他们再出现,速来禀报。”给了学徒一锭银子,权当诊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