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钟坐在上首鎏金地屏宝座上,沈蕴坐在下席,离她微微远的距离,沈蕴抬头,正好撞见坐在对面的杨狄盛,她倒忘了,今日杨狄盛回京了。
众臣按例一轮贺词,一巡拜酒过后,霍青钟伸手朝着张侍郎示意,圣旨在张侍郎那儿,宫中圣旨都由礼部颁昭,最后交由皇帝盖上玉玺,即为礼成。
只不过玉玺在太后那儿,此前种种,她也曾旁敲侧击过,她的亲娘太后对此事是没有意见的,所以这道圣旨,除却外人异议,没有任何差错。
太后看见霍青钟示意的眼神,知晓他的意思。她端起案上的杯盏,静静等着宣旨。
良久过后,耳边嘈杂声渐渐降息,有人
站上来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芳留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刘氏昭凝郡主、乃刘国公刘国惟之女也,系出高闳,宜膺茂典,兹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令一下,众人全都倒吸了口气,册封皇后的诏书谁都没有疑虑,可谁知竟是册封了刘国公之女,昭凝郡主!
刘国公听见圣旨,没有任何的意外,嘴角轻轻勾了下。
霍青钟愣怔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这不是她亲写的诏书,她翻遍了古籍,特意研究了历朝历代的封后诏书,特意给阿蕴找了最美的诏词,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坐在远处的阿蕴,双手撑住椅子就要站起来,身旁太后一把压住他的手腕,微微用了力,霍青钟转头难以置信地喊了声:“母后……”
太后咬住牙,瞥眼看他,忽然沉重说:“皇儿若想保住沈蕴的命,就全听娘娘的,娘娘知道你的心意,你相信娘娘。”
霍青钟紧紧攥住拳头,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近日种种,阿蕴无缘无故地低落抑郁,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以为只要今日圣旨一下,一切的不安就可以结束,她可以给阿蕴所有的一切,这个决定,她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反对,可为了阿蕴,她宁愿做昏君。
可谁知她孤注一掷做的决定,居然成了如今的荒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眼睛紧紧盯着阿蕴,嘴角微微翕动,无声道:“阿蕴……”
下首刘国公朝身旁的女儿刘昭凝,轻喊了声:“昭凝,还不赶快领旨谢恩。”
刘昭凝手里的酒杯才喝了半杯,剩下的全都洒在了身上,她抬头去看坐在她对面的秦离,目光泠泠,带着微微期盼,她也不知道这一刻自己在期盼什么,明明这样的场景,她早已在心中想了无数遍,可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忽然害怕畏缩了。
她转头朝向刘国公,凄声轻语:“爹,我……昭凝不想……”
“你若是抗旨,国公府三百二十六条人命就是你最后的陪葬。”刘国公定定说道,他为了这个女儿做尽一切,不惜以这江山代价威胁他的亲姐,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刘昭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台下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这一刻,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
所有的仪式完成,刘昭凝成了大玥新君霍青钟的皇后,册封大典,就在下月十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霍青钟没有心情再留在这里,刚要起身回去,就听见座下走出来一个人。
她定睛,这才看清是杨狄盛。
心底有一丝的慌乱,她侧身站在那里,果然听见杨狄盛道:“此普天同庆之日,臣感念天恩,特想向陛下求个圣旨,恳请陛下赐婚。”
霍青钟身形愣怔,手指紧紧扣住龙椅上的扶手,她瞥眼去看坐在杨狄盛对面的阿蕴,见她无动于衷坐在那儿,低头不看她。
霍青钟坚毅地眸子紧紧盯着杨狄盛,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众人全都屏声敛气,大气一下不敢出。
杨狄盛与霍青钟对视,从回了建安城开始,再到进了禁宫,不过一日,有关眼前的皇帝和他未过门妻子的传闻,他听了个遍,什么样不堪的话语全传到他的耳里,是皇帝就该这样欺负人么?!
杨狄盛高声跪拜道:“臣自幼与宁远侯府沈氏有婚约,特请愿求取沈蕴为妻,恳请陛下赐婚。”
霍青钟眼里蹿了把火,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烧成灰烬,接连种种,事情全都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有法子将阿蕴名正言顺留在身旁已是懊悔之事,如今要她亲口将阿蕴许给别人,简直是妄想!
昏君又如何,担一世骂名又如何!
“朕说了,你妄想!”
起先那一句还带着隐忍,如今是彻底发怒了,在场所有人全都缄口不语,大玥新帝是为昏君,与臣妻厮混多日,如今竟暴露嘴脸,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夺取臣妻。即便是平日子里的忠臣,在这样的局面,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段丑闻,一时之间,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