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相连，血脉相连，原来真的是连在一起。
她不敢再想下去，心里默念，别担心，他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姜晓然就起床，整晚都没睡好。
一吃好早饭，她就榨好一大杯苹果汁，用微波炉热好，然后装进保温杯里，准备送往医院。
临出门时，姜母給她找来一条围巾，“大冷的天，别冻着了。
昨晚下了整整一晚雪，地面积满厚厚的一层雪，她踩着雪一高一低地走到车站。
脚上的皮靴都浸湿了，脚也冷得没有知觉了。
等上了车，她紧紧抱住保温杯。车上的人很多，连立脚的地方都没有，姜晓然挤的透不过气。
好不容易下车了，她长长地吁口气。
到了病房，父亲的手背插着针管，输液瓶的液体一滴一滴地顺着软管下坠，渗入他的血管。
她把保温杯搁在柜子上。
打开，然后拿出勺子，一勺一勺地喂进他的嘴里。
吃完果汁，姜晓然拿起杯子出去洗刷。
姜父赶紧低下头，用手背擦擦眼睛。
姜晓然洗完杯子，来到医生办公室，“王大夫，昨天你不是说給我父亲安排做手术，定在哪天啊？”
王大夫笑容满面地招呼她，“坐啊，小姜。按正常情况，你父亲的手术得排在三天后。不过，我们刘主任决定明天亲自給他做手术。
姜晓然一愣，“刘主任，我没找过啊。
“你们家有人找了。要知道，刘主任可不光是我们院里的一把刀，在全国可都是有名的。前几年，上海的大医院就出重金聘请他。可他恋家，愣是拒绝了。近年，他处于半退休状态，一般的人，他是不会动手术的。
走出办公室，姜晓然搜尽脑汁，也想不起是谁找的。
到了病房见到那女人，她问，“阿姨，你找了刘主任吗？
“刘主任，我见都没见过。
“哦，医院通知明天做手术。钱我明天交。”
女人叹口气，“随你吧！”
姜晓然走出医院，地上的积雪越发深厚。从医院走到车站，得十来分钟，她的脚被雪水浸胀了，每迈一步都很艰难。
路旁一辆吉普车按响了喇叭。
她继续往前走。
喇叭声又响了。
谁啊？她扭头，只见一男人下车，朝她招手。
“快上车。”肖杨喊道。
车上开着暖气，可能是内外温差太大，姜晓然打了个喷嚏。
肖杨忙将暖气温度调高，见她脸色苍白，手不由上前抚摸她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你哪不舒服？”
姜晓然的脚冷的没有知觉了，嘴里也没好话，“你自己不会看呀！”
肖杨从头到脚打量，见她鞋头都变形了，忙架起她的脚，搁在自己腿上。
然后，缓缓脱下她的鞋子。
“我自己来。”姜晓然想抽回脚。
“别逞强。”肖杨霸道地按住她的脚，又把水漉漉的袜子脱掉了。
姜晓然的脸浮起红云，白生生的脚就在他掌中。
她的脚型很美，纤细修长，白如豆腐，而肖杨的手是小麦色，在一起，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姜晓然下意识地又想抽回。
肖杨的手扣在她的足踝处，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轻轻地擦拭她脚上的水。
然后，把脚放进自己的心窝处。
温情
他的胸膛温度适宜，冰冷的脚不由想靠近那份温暖。
肖杨把手按在她的脚背处，“别动。
俩人的姿势很诡异，肖杨是弯身胸口窝里藏着她的脚，而姜晓然则是半倚在车门边。
肖杨稍起身，见她的脸转向一边，面颊微红，手扶在车把，一动不动。
空气里酝酿暧昧的气息，肖杨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到嗓子眼，他轻咳两声， “下次出门记得打车，天气不好。“
姜晓然难得的没有反驳，“嗯。”
待脚渐渐暖和，肖杨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的腿上，然后发动汽车。
行到A市繁华的中山道，肖杨在百货商场门口停下来，下车去了商场。
姜晓然百无聊奈地按下 CD，熟悉的女中音声音在低声吟唱，“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歌声勾出以往的记忆，刚结婚时，肖杨也曾陪她逛商场，不过每次，都是她在店里挑选，他在门外等候。
后来她问他，既然来了，干吗不进去。
他说不喜欢那种感觉，他最烦上商场买东西，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上商场。
现在应该到了他迫不得已的时候。
车窗的玻璃被轻敲，姜晓然落下车窗。
“小姐，这是人行道，不能停车的。”交警有礼貌地提醒。
“哦，等一下就走。”
交警刷刷撕下一张单子递给她，“你这是违章行为，得罚款。”
姜晓然接过单子一看，妈呀，两百。
等肖杨拎着东西上车，姜晓然递给他。
“什么呀。”他瞟了眼，随手一放。
“就几分钟，两百就不见了。”姜晓然愤愤地说。
“心疼啊，那以后你帮我管钱。”
“我是你什么人，这话你留给别人。”
肖杨没有接话，递給她鞋盒，还有袜子。
姜晓然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也压了块大石头。
车子缓慢地行驶，歌声还在继续，“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拨琴弦，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肖杨专注地开车，姜晓然偷偷打量他。
他的唇紧闭，脸部的线条很锋利，神情是冷峻的。
车子左转右转，来到了A市著名的远东高中。
下车后，姜晓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肖杨指着抬头处远东高中四个字，说：“这所学校有一百年的历史，据说清末的时候就成了。”
“你是在这读的高中？”
“是啊，以前你不是说想看看我读书的地方，今天正好碰上了。
俩人走进校园内，树枝上铺满了薄薄一层雪，有的枝条还挂着晶莹的冰条。
姜晓然兴奋地指着冰条说，“我小时候，到了冬天就盼望下雪，然后等屋梁上挂满冰条，就摘下来吃，跟冰棍似的。”
肖杨贪婪地看着她。
每次俩人在一起，不是闹别扭，就是冷战，这样的画面有多久没看见，依稀还是恋爱时，她偶尔也会露出孩子气的模样。
他大步走到树下，跳起来扯下一根冰。
然后走到她面前，炫耀似地晃晃，“还想不想回味回味？”
姜晓然欲伸手接过。
肖杨放进自己嘴里舔舔，“嗯，的确有童年的味道。”
姜晓然缩回手，“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成心不想給我。
“要吧，要吧。别嫌弃，又不是没吃过我的口水。
姜晓然快步走到树下，也跳起来，自己摘下一根。
“哼，我自力更生。”说完，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还真吃啊。”肖杨追上她。
“你以为我玩假的？”
“天气太冷了，怕对肠胃不好。
听到“胃”字，她想起了住院的父亲，神色黯然，手上的冰条不由得掉落。
肖杨见她的脸色暗沉，追问，“你爸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胃癌，晚期，明天动手术，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那费用挺高的，钱够不够？
“说起来就有气，那个女人竟打算不治。我給他出呗。
肖杨的手扶在她肩膀，眼睛直视她，“晓晓，不要什么都自己扛，让我給你分担点，好吗？
分担两字倏地就滑进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