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周朝使臣闻言心中一阵澎湃,中原与番邦交政多年来,每每都直不起腰杆,太子殿下这番话凛然不可侵犯,人心一时沸腾。
可是同样令人担忧的是,倘若此次和谈不成,两国不免又要燃起战火,如今以周朝的国力,真的足以这样硬气和番邦人对话吗?
舒乐看着苏琰凛若寒霜的眼眸,迅速回想着书里的剧情,她很快明白了,苏琰的底气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在等。
苏琰根本就没想和西番使臣和谈。
“报——”殿外信使侍卫拿着附有鸡毛的急信送到苏琰面前。
苏琰不紧不慢地展开信,目光扫过。
乌染正待回击的时候被使臣打断,心里十分不痛快,他脸涨得通红,“岂有此理,将客人晾到一边,你自己倒忙起来别的事了。你这样傲慢的态度对我西番,你以为西番会任你欺辱吗?”
此言一出,番邦使臣中的护卫纷纷摆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大殿里的侍卫也拔出了手中的剑针锋相对。
苏琰目光瞥下来,扬起了手中的信,“乌染王子,今非昔比,周朝不是前朝,容不得外族撒野。”
他神色依旧冷淡若神明,不怒自威。
“你!”
“西番三万铁骑,在我周朝面前也不过是散兵游勇。你以为周朝会像当年建这座宫殿的前朝一样,对你们俯首帖耳吗?”苏琰不容他出言,强势截断乌染的话。
转眼,侍书将那封信递到了乌染面前,乌染神色略有迟疑,他忿忿展开信,浓重的黑眉越凝越重,整张脸憋得像只熟透的辣椒。
“混账!”他怒骂一声将信纸往地上一扔,两手叉在腰际,烦躁地在原地踱步。
“这个小崽子真他娘的混账!老子才刚刚出使到周朝,他竟敢……他竟敢算计起老子了!这个蠢货,就会窝里斗。他是把老子直接给卖了!”
乌染身旁的老使官面色不改,接过信读了起来。
他须发斑白,头上戴着白布金线缠头,舒乐估摸他的气度,应当是乌染的老师,阿孜客。
乌染性子狂妄,番邦人需要他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在谈判桌上震慑对方,以获取更多的利益。阿孜客沉稳,跟在乌染身边为的就是随机应变。
看完信,阿孜客呵呵一笑缓和气氛,向上首作揖,说的话却十分大不敬,“如今我们在周朝境内,殿下若是想凭这么一封源头可疑的信来威慑我们,未免也太儿戏。”
苏琰一挥手,很快有两个侍卫押解着一个西番俘虏进殿,那人灰头土脸,满脸的伤痕还未结痂,一见到乌染就“扑通”跪地,膝行过来,抱着乌染的腿痛哭哀嚎,“大王子,是属下办事不利,中了中原人的计策,三万大军,三万大军全军覆没了呀!”
乌染一眼认出此人是自己手下大将塔提克将军的副将,他咬牙切齿地拎起副将的领子,喝道:“塔拉呢?叫他提头来见我!”
副将哭道:“塔拉将军已经阵亡了。”
乌染怔住,顿觉一阵天旋地转。
塔拉是他麾下最得力的猛将,塔拉将军率领的大军是乌染手中的主力。
此一役,不仅是乌染王子,整个西番的势力都是元气大伤。
西番的新王是杀了自己的哥哥登基,现在王朝的次子有样学样,趁着哥哥外出竟然和中原人勾结,让乌染王子的三万大军白白送死,还退出了度月山这道关隘。
阿孜客本想借此次机会敲周朝一笔,万没料到,要挟不成,自己后院起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向情绪克制的他也忍不住骂道:“这个蠢材!”
苏琰端坐上首气定神闲地饮酒,看他们下面鸡飞狗跳。
诸位使臣心里一阵激荡,神清气爽,他们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暗中留有后手,挑拨了西番两兄弟之间的感情。看向太子的神情里又多了几分敬佩,赴汤蹈火之心熊熊燃烧。
舒乐心里也有几分欣慰,虽然苏琰并不全是为了她,虽然这个导火索不由她来做,也有别人来做,但是她觉得,苏琰这个人倒不全是块冰山,有的时候还是挺让人安心的。
他既然肯在这样地场景里出手护她,她以后肯定好好跟着他打工,帮他挣点钱也是可以的。
舒乐兀自倒了一杯酒,打算暗暗对着苏琰敬杯酒,酒杯刚举到眼前,苏琰不经意间瞥过来,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
这一次舒乐没有躲开,她微微偏了偏头,粲然一笑,捧杯示意自己先饮为敬,饮尽后收回了酒盏,恢复了端正的坐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实在是太有感染力,温暖的善意令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具有亲和力的美感,苏琰的心上像是有根弦被猫爪子轻轻撩拨了一下,微微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