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没有谁提起这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弗利萨公爵派人通知黛伦准备参加晚宴。
晚宴该穿什么,该说什么话,要怎么应付突发情况,对于这些,黛伦驾轻就熟,她只是有时候担心,她总有一天会老,她要给自己谋划好退路。
冰原人的聚会一向拥挤,所有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围着长条餐桌,上面摆满了肉食和热汤,很少见蔬菜。
黛伦默不作声地听他们聊天,听他们聊最近的趣事,酒到半酣,话题渐渐转向最近的天灾。
“莫昂家的兄弟俩娶来的女人真邪门。”有冰原人说道,“那女人一来,这里净出事。”
被点了名是莫昂兄弟俩脸色不太好,阴沉着脸喝酒:“你们说,我们这里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多天灾,还有一边的兽人也跟着不老实起来,要我说,你该好好查一查她。我前几天看她盯着天空看了好久,有可能是被巫灵附身了。”
冰原人大多不信光明神,他们饱受寒冷折磨,崇拜火中之神布莱明,传言火焰能净化一切不祥邪恶之物。
黛伦只知道圣都将布莱明认定为邪神,对光明神来说,除了祂以外的神都是邪神。
他们开始起哄:“那女人有没有问题,放进火里烧一烧不就知道了?”
他们态度太自然了。
黛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为什么可以三言两句就给一个女人扣上罪名,紧接着就喊着把她送上火刑架。
他们顺利地将天灾的原因推在女人身上,再把成功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熟练又默契。
丽贝卡不可能是巫灵。
黛伦一直不理解。
如果丽贝卡真的是巫灵,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任由他们施虐?
当然、当然!黛伦当然知道,他们会说巫灵这是在诱惑人堕入地狱。
冰原每年有几百个女人会因为各种理由被怀疑是巫灵,然后当众脱光游街,最后烧死。
冰原的传统风俗,不是么?
黛伦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兴奋地商讨如何验证一个女人是巫灵,直到晚宴结束,曲终人散,她在雪夜中踽踽而行,冰冷的大雪将她微醺的头脑冻得清醒。
她做了一个疯狂又大胆的决定。
超出她掌控,不再步步为营,完全靠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她要带她逃。
这里是冰原,但没有关系。
她会老,丽贝卡会死,她们没有关系。
活久一点活少一点的区别。
她拖着裙子避开人群,去找丽贝卡的房间,她调动侍卫,谎称有东西落下,他们没有任何怀疑,忠诚地为她把风。
她顺着墙沿溜到房间的窗户口,小心敲了敲窗子。
丽贝卡开了窗,她看见黛伦的时候,表情惊讶又茫然。
丽贝卡裹着一件破旧的毯子,冷得瑟瑟发抖。
“走。”黛伦翻进屋子里,对她说。
丽贝卡不解地看着她,她的眸子原本是死寂沉闷的,突然间有神起来,用一种小动物似的眼神看着黛伦,朦胧的灯光下,黛伦的脸有一种昏沉的美感。
“他们觉得你是巫灵,想要烧死你。”黛伦告诉她。
“他们觉得我是巫灵,要烧死我。”丽贝卡重复道,笑起来,“谢谢你告诉我。”
“我们可以一起逃。”黛伦说,“去他妈的,我可以带你逃。”
“我们会一起死在冰原上。”丽贝卡说,“冰原很大,我们逃不了多远。”
“那也比留下来等死好。”
“我留下来就可以。你现在是大公夫人,弗利萨侯爵升迁了,不管他爱不爱你,他最后还是会给你体面。”丽贝卡说,她摸了摸肚子,皱眉道,“我怀了孩子,真糟糕,他们要连孩子一起烧么?”
黛伦不知道,沉默地看着她。
丽贝卡腮帮子左边鼓起一块,她含糊地说道:“我刚刚还在吃你给我的糖,想着能不能再见到你。”
她像一只松鼠含着糖:“黛伦,你好美,我一直喜欢你,你能回来看我,我很开心,这很好了。”
丽贝卡伸手拍拍黛伦的肩膀。
黛伦握住了她的手。
“既然我要被烧死了,那我可以抓紧时间做一些事。”丽贝卡说,“我一直想剪短发。”
黛伦无端烦躁。她燃起的冲动被丽贝卡一盆冷水浇灭。
丽贝卡可能会被拷问,冰原的手段,针对女人的手段,黛伦清楚。
她不理解,丽贝卡为什么要拒绝她,冻死也比被烧死要好。
丽贝卡鼓着一边腮帮子,黛伦的手停在她的身上。
那种可怕的渴望难以抑制地再次自主产生了。
她将手伸进了她腿的缝隙。
丽贝卡怔了一下,发抖似的打了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