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神龙飞天、身处异界,饶是处变不惊的帝王也难免惊愕。
“君上不记得姚音了么?”
少年抬首,那双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的琉璃眼中,竟隐约透露出被父母抛弃的孩童般的委屈可怜。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虞洮,再次确认,“君上真的不记得姚音了么?”
虞洮肉眼可见的一怔,如山峦般俊秀的眉宇拧得更紧。
“朕,应该识得你么?”
“是哦,君上如今不识得我了。”
那自称姚音的少年本来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依旧跪着,琉璃眼中依稀闪烁出泪光。
“君上不要姚音了。”他垂眸自言自语,淡蓝色的眼泪从眼睑淌到面颊上,白皙脸颊染上淡蓝色的泪水,看起来分外怪异。
他方一落泪,天上就开始飘起了小雨。
他跪在地上,仿佛几万万里高的天都塌下来了,泪水从小溪骤然淌成大河,哗啦啦的落进地里,地里奇异般的生长出金色的草叶。
他悲伤至极,“是姚音不够好,君上才不要姚音了。”自怨自艾的,他以手砸地,猛地一道青色闪电,在远处凭空劈下,发出阵阵轰鸣。
雷声霹雳一般,宋珂被惊得捂住耳朵,缩成一团,像个鸵鸟似的直往虞洮身上钻。
虞洮看见眼前骤然变换的景象,俨然陷入了沉思,丝毫也顾不得这个不知廉耻、投怀送抱的女郎了。
宋珂蜷在虞洮胸前,见他没甚作为,小手更加得寸进尺,趁他不注意,悄悄撑开他玄色的龙袍宽袖挡在头上遮雨。那少年哭得越厉害,雨就下得越大,从如毛细雨,忽然转成瓢泼大雨,不过一瞬之间。
宋珂自小到大都是金樽玉器堆起来的,从来都被照顾的妥妥帖帖,别说淋雨了,就是一阵凉风吹过来都有人冲在前面挡着,眼前这雨来得也太突然,她都快要被淋得睁不开眼了,躲在他的袖袍下,她柔着嗓子,假惺惺的献上关怀:“表哥,雨大,莫要淋湿了。”
女郎身上的藕荷香气入鼻,虞洮蹙了蹙眉,“无妨。”
他无暇揭穿,更懒得揭穿这女人的小把戏。
转瞬,他便观出一丝端倪,这个异世界分明与眼前的少年姚音有脱不开的联系,异世万物分明因他而起,随他而转,他落泪,天就下雨。他愤怒,便劈惊雷。他俨然是这个异世界的绝对主宰。
看来若想离开这异界,还需从他身上入手了。
宽袖之下,宋珂不依不饶,顺势踮脚,朱唇凑到虞洮耳边低语,“表哥,如今幻梦一般,这少年看起来对表哥颇为敬重,不若表哥先诓一诓他,将他稳住再另做打算。”
虞洮和宋珂对视,不欲给她半分情绪,抬手挡开愈发变本加厉贴近的玲珑身躯。
“些许风雨,能奈朕何?朕不畏风雨,也从不会诓人,更不喜欢女人刻意的接近朕。”
“……哦。是阿珂僭越了。”
宋珂面上期期艾艾的应了。
心里直骂,真是块死木头!
这时,那少年姚音抬首,看向虞洮,顶着一张被泪水染得湛蓝的脸,一边抽抽搭搭,一边打了个哭嗝,模样甚是好笑,“君、君上莫、莫要淋湿了。”
他挥了挥袖。
倾盆大雨中,一柄水缸口径大小的荷叶就凭空悬到宋珂二人上方,为他俩遮蔽了雨水。
虞洮淡淡开口:“姚音么?你休要再哭。朕有话问你。”
姚音抽噎,“君上、君上请讲。”
“观你眉间金龙,你与今日万兴湖上那条金龙是何关联?”
“姚音正是小金龙啊。”他乖巧的应答。
“嗯。”
虞洮显然早有预料,
“那你为何称朕为君上。”
姚音眨着那双琉璃眼睛,“君上就是君上啊,永远都是。”他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眶膝行向前,小小一团跪在虞洮脚边。
“姚音永远忠于君上。”
姚音虔诚状,眨着一双碧黄相间的眼,伸出一指与虞洮右手肌肤相触。
他作势闭眼感应,异界光芒乍现。
宋珂被光灼了眼,不自觉地抬袖掩面。
再睁眼时,光芒散尽。
姚音昂首凝望着虞洮,仿若已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坚定道:“原来君上此生的夙愿就是想要□□定国么?那就让姚音陪在君上身边,可好?我定可助您治国安民。”
虞洮身子一怔,不可置信的弯腰逼近:
“你,会读心之术?”
宋珂看这一幕,吃惊有余却插不进话,只得理了袖子,立于荷叶下,侧身端详他二人。
一个是面如敷粉,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一个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玄衣帝王。
虞洮对这小金龙难得的有耐性,不仅让他执着他的手,连问起话来也循循善诱的,宋珂有个坏念头:这块木头,该不会是个断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