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地发了一会儿呆,弗朗西斯涣散的目光突然之间变得玩味起来。酒馆里刚才是有几桌客人?一桌,两桌,三桌。他重新数了一遍。三桌,十二个人。对面通往厨房的走道里闪动着昏暗的炉火。
“您的烤鹅,先生。”
“谢谢。”弗朗西斯习惯性地伸手想拿餐巾,随即意识到桌上除了盘子之外什么也没有。自嘲地笑了笑,他抬手叫回男孩,“再来一壶麦酒。”
慢条斯理地吃完烤鹅,弗朗西斯在面包皮上擦了擦油腻的手指。或许是他吃得太慢,周围早已安静下来——他现在是这里唯一的客人了。
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囊,他小心地把酒倒了进去。
“味道是不怎么样,”他自言自语地叹道,“可是身为逃犯也不能要求得太多了。”
当弗朗西斯到后院牵马的时候,并不意外地只看见那男孩惊恐的模样。
“先……先生……”男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显然是刚从外面跑回来,“我不知道……我只是到前面帮了一下忙、您的马就……对、对不起……”
弗朗西斯看了他一会儿,了然地点点头。“周围找过了吗?”
“找、找过了……”男孩害怕地咽了口唾沫。虽然看上去挺和气,可这位客人并不是他惯常招呼的那些……而且,他看得出来,那匹马不是一般的犁马或者拉车的马——那是匹战马!他该不会惹上了一个佣兵或者……骑士吧?
“它不会乱跑的。”弗朗西斯说,“这附近有偷马贼?”
男孩只是摇头。“不知道……”他小声说,“还从没出过这种事……”
弗朗西斯不说话了,只是微笑地注视着男孩,直到他明显地慌张起来,手足失措。
“能请您别告诉老板吗?这件事?”男孩更小声地说,“求求您……”看得出他被吓坏了。
弗朗西斯才要回答,店主中气十足的吼声就响了起来。“锡兰?你在那边磨蹭什么,还不快把客人的马牵出来?!”
从不住道歉的店主手里拿回了自己刚刚付的几个铜钱,弗朗西斯沿着酒馆后门的小路开始寻找丢失的坐骑。
干燥而坚实的小路上并没有什么马蹄印之类的痕迹可循,但弗朗西斯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时而吹一两声口哨。
在远离大道、回头也已看不见酒馆小屋之后,他索性停了下来,找块石头坐下整理裤腿、绑紧靴带。
身后时而有微弱的响动传来,凝神细听时却又静得出奇。弗朗西斯坐着没动,脸上渐渐露出些微笑来。是不是昨天那群小子都好,他正有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这会儿谁来惹他,都只好自认倒楣。
很快,对方沉不住气了。
“喂,你这混账!”
弗朗西斯扭头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虽然前夜没看清对方的脸,他仍轻易地认出说话这一脸戾气的青年正是昨晚带头打劫他的那个。那么两边人高马大的少年显然就是他的左右护法了……只不知是哪一个不长眼的打了他,或者是两个?
弗朗西斯站了起来。
“这会不嚷嚷着腰断了吗?”青年恶狠狠地喊道,“没想到吧?!算你跑得快,可还是给老子追上了!”
“看来你的伤也好的挺快嘛。”弗朗西斯不冷不热地答道,“你追我干什么?昨晚抱了你一会儿还意犹未尽,爱上我了?”
“你去死!”青年怒不可遏,“埃丁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我看你可怜放你一马,你居然偷袭我!”
“难道我记错了,”弗朗西斯挑眉,“不是你们偷袭在先?今天偷了我的马又算怎么回事?”
“谁偷你的马了,”青年说,“老子把你的马放了!你倒是再跑啊!哈哈哈哈!”
弗朗西斯没说话,淡淡看着狂笑的青年。等会你别恨自己跑得不够快就行了。
“喂,敢不敢光明正大地打一架?”
“一对三?”弗朗西斯嗤笑一声,“真够光明正大。”
青年脸上有些挂不住,“谁说一对三了?当然是一对一,难道老子还怕你不成!不过先说好,你可不能动刀子!”
“我手上有刀子吗?”
“谁知道你藏在哪里?”青年嚷道,“还不快脱掉靴子让我们检查一下!”
弗朗西斯只是笑笑。“等你赢了让哥哥我脱什么都行,不过现在就算了吧。”
青年哼了一声,大步走近弗朗西斯。他也知道对方的匕首十有八九是藏在靴筒里,昨晚天黑加上自己大意才会着了暗算。今天只要小心防备,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更何况自己身后还有两个帮手。
这样想着,青年先声夺人,一拳向对方脸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