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
“嗯?”
“你别走了。”
“?”
亚瑟走上前,握住梅林的手一翻,从他手里拿过一个新手机,按到那个号码,接通后也不打招呼就直接说道:“他不走了,我需要他,这里也是他的家。”
手机那头的兰斯洛特明显是愣了一下才皱眉说:“我说你失忆了,脾气怎么一点没失呢?你把手机给他,要不要留下得由他自己做主,不然别怪我来个深夜夺人。”
哪知亚瑟把手机从耳朵旁移开,却并没有交到梅林手中,只是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问:“我刚才都吐光了,晚上肯定又要饿得睡不着,再叫份外卖还是你亲自下厨随便做点什么好啊?”
梅林明知他又使出了最擅长的诱骗术,但一想到他刚刚那个狂吐不止的可怜模样,心里早就舍不得放不下了。
他从亚瑟的掌心里抠出自己的手机,不得已地对兰斯洛特说:“兰斯,我就……不回去了吧,他吐了没人照顾……”
“行行行,”兰斯洛特对于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就知道你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梅林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那我走了,明天给你送衣服来。”兰斯洛特说完就利索地挂了,但梅林还是听到了他的一点点小抱怨:“我就不该来……”
吃了梅林亲手做的夜宵三明治,亚瑟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心情好得无以复加。
两人磨磨蹭蹭地收拾停当,因为记忆不在同一个平行世界,倒也没有出现忆当年的喋喋不休,只是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相视一笑,好像各自想到了什么舒心的事,就这么深深浅浅地磨到了入睡时间,亚瑟摸了摸鼻子,试探性地进入“睡在哪里”这个话题。
“呃……你……”亚瑟只是开了个头。
“我睡客房。”梅林就心知肚明地接上了话。
家里有两间客房,有一间稍大的是莫德雷德睡过的,梅林指了指另一间偏小的:“我记得有现成的床上用品,我可以自己搞定。”
亚瑟茫然地点了点头,说不出胃里那只蝴蝶扇动的是失望的翅膀还是渴望的翅膀。
“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亚瑟顿了顿,忽然觉得今天的自己过于“勇猛”了,他赶紧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犹豫半天,亚瑟沮丧地叹气,“对不起,我还是操之过急了。我原本想恢复得快一些,比如,比如说做个实验,就是你躺在我的身边,看我能想起点什么……”
“亚瑟,别说对不起。”梅林真诚地笑着,“我怎么会怪你呢?”
亚瑟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惊喜与希望。
“但是,”梅林略带忧郁地说,“我的精神状态也是刚有好转。其实我也一直在服用药物,芙丽雅对我的诊断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刚开始的时候我必须每晚都开着灯才能入睡,但睡不到两小时就会被噩梦惊醒,往往还伴随着痛哭和尖叫。我绝不是不想和你同床共枕,实际上,能再次见到你并且触摸到你是我在地下室里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想到那些可怕的日子,梅林的鼻子有点酸,他微微垂目,调整自己的心态,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感谢上帝,感谢兰斯洛特和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我现在真的好多了,能吃能喝,只是我怕我惊醒的时候会吓到你,我怕……”
“你还怕自己半夜变成狼人或者现出狗狗的原形吗?”亚瑟调侃道。
梅林被他逗笑了,双眉舒展:“也许真有这个可能,只要能变回来就行。”他也把担忧转成了调侃:“说实话,我是不想半夜再起床给你做第二顿夜宵了。”
亚瑟一想也对,真要是想起点什么了,深更半夜的吐一次,要想再睡个回笼觉可就难了。
两人达成了“慢慢来”的共识,互道晚安后各自回房。
亚瑟没有关门睡觉的习惯,关了灯躺下后就留意着走道另一头房间里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亚瑟起床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探头张望,发现房间里大灯已关,小台灯却是亮着的,他不知道梅林睡着了没有,但一想到他所经历的那些痛苦折磨,就免不了心生层层愧疚。
说起来,自己前些天对这个男人的感情还只是停留在一种简单的同情上,从兰斯洛特告诉他的梅林被禁锢时候的两三事可以推测,梅林自己真正经历过的煎熬远比兰斯洛特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要严重得多。
但随着碎片式的记忆渐渐涌出,再通过这两次的面对面相处,亚瑟才意识到,梅林对自己来说是多么得与众不同。同情的感觉依然还在,但更多的是心疼、欣赏和正在快速发芽的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