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瑟缓缓转过身来,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你还好吗?要不要去睡一会儿?”莫嘉娜关切地问,同时看了眼亚瑟,初步判断他和昨晚转院之前的那个亚瑟区别不大。
“告诉我视频里的那个人你认识吗?”乌瑟一抬下巴示意她看下手机。
三分钟后,莫嘉娜一脸震惊地看着视频里车仰人翻的惨状,看着吉普车司机打开车门捂着脸仓皇没入夜色中,看着梅林被莫德雷德和大块头弗雷德拖出车塞进路旁的一辆小车里,看着那小车司机急踩油门一溜烟地逃离现场……她的心脏跳动过于剧烈以至于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忽然按掉视频,泪眼婆娑地扶住病床前的桌子,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嘴以防叫出声来。
乌瑟走上前,抓住她的双臂,眼中愤然尽显无疑:“这么说,你认识他?这个男人是谁?和亚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亚瑟当晚在他的车上?为什么他会撞车?为什么后来他又被人带走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莫嘉娜呼吸更为艰难,她之前并没从如此直观的角度了解这次车祸的真正状况,虽然咖啡店的监控摄像头拍不到“婴儿”滚落的骇人场面,但它目前所记录的一切已经足够让莫嘉娜感到窒息了——她这个姐姐,差点杀了自己的弟弟和他的男友,虽然她并没有直接动手。
“快回答我,你是不是认识这个男人?快回答莫嘉娜……”乌瑟显然耗尽了耐心,语气也开始焦躁起来。
“你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很抱歉乌瑟,这个驾驶车子的人就是他的男朋友。”莫嘉娜轻轻地说,忍受着双臂上传来的越来越明显的抓痛,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掉落下来,心中的痛却似乎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打开了,盖伊斯站在门口惊愕地看着情绪激动的父女俩,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用严肃而低沉的声音喝了一声:“乌瑟,冷静。”
乌瑟喘息着松开莫嘉娜的手臂,胡乱撸了把头发转向玻璃窗。莫嘉娜如同重新得到了呼吸的机会,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十分克制地流着眼泪。
“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一生气会引发……你已经够操劳的了……”莫嘉娜看着乌瑟起伏不定的胸膛,哽咽着说。
盖伊斯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没有接。盖伊斯只好把水放在桌子上。
“这件事你知道多久了?”乌瑟沉声问道。
“也就……几周。”
“几周?这么说是媒体酒会筹备初期你就知道了?”乌瑟转过头,声音中显露出失望,“你就这样看着他自甘堕落?然后任由他在这场三十八家一流媒体参与的酒会上给我难堪?逼着我接受我永远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我阻止了!”莫嘉娜激动地叫了起来,随即又看了眼昏迷中的亚瑟,放低了声音委屈地解释,“老天有眼,为了不让你在会上丢脸,我一开始就守在了酒店门口,一看到那辆破车停下来,我就立刻支开了亚瑟,亲自出了门叫那小子滚回去,可我没想到亚瑟又跑回来了,他竟然要和他一起走。我能说什么?我还能怎么做?在门口迎宾处和未来的继承人大吵一架?他有听过我这个做姐姐的话吗?他这样没轻没重难道不是……不是因为被宠坏了吗?”
“你说什么……”乌瑟的脸色涨得通红,双眉紧扭在一起,眼神开始胡乱飘向房间里的物什,仿佛在紧急衡量哪些东西可以砸哪些东西不能砸。
盖伊斯一看情况不妙,赶紧问道:“乌瑟,你的药呢?今天吃过了吗?”
“当然吃过了,有个屁用!”乌瑟忍不住爆了粗口,但经盖伊斯一提醒,他再次摸出药盒,从仅剩的几粒白色药丸中取了一粒塞入嘴里,干巴巴地咽了下去。许是觉得喉头苦涩,又端起盖伊斯倒给莫嘉娜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喝完水,乌瑟插着腰,仰起头,朝着天花板大口呼吸舒缓心情。
门被轻轻敲响,乌瑟抹了把脸走向窗台继续平复情绪。莫嘉娜擦去泪痕,努力让自己的坐姿看起来自然些。盖伊斯去开了门,好在来者是尼玫和阿古温。
无忧宝的药效很快,乌瑟除了有点头晕以外,刚才那种风雨欲来的强烈怒意随着心跳的减缓而渐渐减退,他转过头,先是朝莫嘉娜看了眼,然后问进来的二人:“查出什么了?”
“咖啡店的摄像头像素太低,隔得太远,路灯又坏了一个,而且那两个人除了自己蒙脸以外,下车后把他的脸也用衣服盖住了,呃,其他的就没拍到什么。那俩车被警局的人扣着,正在调查中。最近来了个新的头儿,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阿古温小心翼翼地说,但鉴于屋子里都是相熟多年的人,因此他也基本没避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