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发问:“她的底细,我会查清楚的。平日里你也小心提防些。”
看来确实另有隐情,只是李文演不打算告诉她罢了。
——
回门之期眨眼便到了。
李文演很是体贴,一路紧跟着周妙宛来到了永安侯府,眼不错珠地看顾着她,人前人后都给足了她面子。
永安侯的续弦、继夫人钱氏所出的女儿周妙颜见此情状,一双招子都快能喷得出火了。
周妙宛心里觉得好笑。
这个妹妹在钱氏的教导下,心里只想着和她别苗头,凡事都要跟她论个高低。
如今见她嫁得如意,自然不愉。
不过,她自己也就是表面风光罢了,周妙宛心下自嘲,说起来她更羡慕自己的几个妹妹呢,至少她们还能在亲娘膝下承欢。
周妙宛和父亲永安侯从来不亲,周妙宛长这么大也没托到他的福,父女之情单薄,该是叙天伦的时候,永安侯自己也觉尴尬,随便问候了几句,便把场面留给了钱氏。
钱氏自然更尴尬了。
先夫人谭氏难产去世月余,她便被永安侯娶进了府,虽说这是她自己争得的,但因此她总觉在这个继女面前矮了一头。
如今更是了,钱氏打着哈哈,留二人用午饭。
一顿午饭用得是宾主尽不甚欢,周妙宛草草填了肚子,李文演也只喝了几杯水酒。
按约定俗成的回门礼来说,用过午饭后,新婿便要回避了,待晚饭过后再将夫人接回去,好给新嫁娘留出和家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于是李文演拱手道:“侯夫人,本王还有事务,就不多叨扰了。晚些本王再来接宛儿回府。”
钱氏忙道:“那太可惜了,原还想留端王稍坐片刻。”
周妙宛差点没忍住笑。
钱氏嘴上说想留人,实际上整个人都是送客的姿态。
送走了李文演之后,周妙宛是要回将军府看看的。虽说她说要嫁给李文演那日,外祖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她还是得回去看看他。
李文演的封地在荆州,这次一走,她怕是没有机会再回来陪他老人家了。
不过正晌午,饭点贸然造访实在不甚礼貌,只好在永安侯府多待一会儿。
钱氏见周妙宛好像没打算走,小心翼翼地问:“端王妃,您何时动身去定北将军府?”
钱氏也能猜到她要去谭家的。周妙宛只道:“我想先回汀兰榭去给母亲敬一支香。”
她口中的母亲自然不是钱氏。
闻言,钱氏忽地一滞,嗫嚅着开口:“回门是好日子,敬香什么的……怕是不合适吧。”
周妙宛觉得莫名其妙,“我想同母亲说说话,有何不合适的?”
说到此,周妙宛已不愿同钱氏多费口舌,带上凝风凝夏两个丫头,径直往汀兰榭走。
钱氏明显手足无措起来,她站起身,想拦周妙宛却又不敢,只回头狠狠瞪了一旁的周妙颜一眼,低声呵斥:“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周妙颜不服气:“还不是弟弟成天在闹。”
而已经走到汀兰榭的周妙宛见到眼前情境,脑子里嗡得一声就炸开了,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原地,哪还听得见后面钱氏和周妙颜在闹什么。
凝夏亦是呆住了,“王妃……这还是咱的汀兰榭吗?”
母亲谭氏是难产而亡,周妙宛并没有见过她,可她却从未忘记,就好像母亲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并不只血脉相连这么简单。
汀兰榭是母亲孕中就选好的小院,院中屋内的陈设草木,无不是她怀着爱意亲手布置下的。
外祖不是不想把周妙宛接回谭家教养,免她在侯府受委屈,但周妙宛实在贪恋这方小院里母亲留下的气息,不舍离开。
她时常贪心地想,如果母亲能够好好活着,哪怕只是多活几年,这方小院,又会被她布置成什么样子呢?
可是如今……
周妙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母亲亲手刻下的匾额被拆下丢在了一旁,雕花的院门大敞着,原本爬满的藤萝七零八落,而满院的草木,只余墙角的桂花兀自香得寂寥。
取而代之的是,梅花桩和练武的偶人。
钱氏已经赶了上来,见周妙宛呆立原地,忙给自己找补:“咱府上向来是入不敷出的,王妃应该也知道,你弟弟呀已经十二了,学文不成只能习武,可咱府上哪还有空院儿给这个没出息的摆家伙什……”
钱氏说的什么,怒火攻心的周妙宛一概没听进去,她只问:“是谁干的?”
她不过离开两日,这小院就遭人觊觎。
连母亲在这永安侯府最后的痕迹都要急不可耐地抹去……实在是可恶!
钱氏被她大作的怒火震慑地不敢作声,而周妙颜向来没什么脑子,见她悲愤,反倒更敢刺她一刺:“你反正已经做了王妃,马上也要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留着这院子做什么,不如给子康练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