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纸页被翻动的,那种轻微的嘶嘶的声音。
景文觉得手臂上爬满了鸡皮疙瘩,这里刚才他已经转过了一圈,应该是没有人的。但是这个声音……
黑暗仿佛有了实质的力量,沈甸甸的压在胸口,喘气也变得费力。景文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越是紧张,那声音就显得越明显越清楚。
冷静,冷静,别自己吓自己。遇到这种事情,许多人往往没有受到什麽实质性伤害之前,自己已经被恐惧杀伤了一大半。
声音很清晰,的确是有人在翻动纸页,还有,写字的沙沙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仍然能听出不同。
听著那声音,不由自主的就会想到那本诡异的日记本。
一切的事情似乎都从那本日记开始,也都和这本日记有联系。
景文尽量放缓呼吸,闭上眼睛。不乱动,不乱想,就当作自己什麽也没有听到。他不想自己吓自己,更不想什麽还没做就把体力精力都耗尽了。
不管有没有人能找到他,他能不能从这里出去,他都要尽量的让自己理智,冷静,不慌不乱。
只是这样想很简单,想做到却太难。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象是不断的在向他接近著。
景文紧紧闭上了眼。
虽然睁开眼也什麽都看不到,但是闭起眼来躲避伤害,似乎是人的本能。
那声音几乎已经贴到了耳边。
忽然景文听到有人声。
有人在呼喊,夹在雨声里的声音含糊不清,可是景文却听到。
那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景文——景文!”
“景文!你在不在?你能听到吗?”
是……贺瑞博的声音!
屋里的黑暗阴冷压得他出不了声,似乎一张口就会有什麽从嘴里灌进来一样。
景文呼吸急促,越是想发出声音,就越觉得嘴巴张不开。
况且景文没法肯定,他是真的听到了贺瑞博的声音,还是又出现了幻听,幻觉。
这黑暗中到底存在著什麽。
听著那声音似乎越来越接近,应该是人正在走近,一点一点的。
景文扶著墙慢慢站起来,向人声接近的方向移动。
脚下忽然不知道绊著什麽东西,刚才这里他已经走过一次,地下明明没有东西,可是现在却突兀的多出某样物体来,景文没站稳,往一边跌倒,重重的撞在了密闭的门上。
刚才无论如何不能打开的门却一下子被撞开了,景文跌到了地下。手电筒的光圈一下子扫过来,从不知道手电筒有这麽强的光亮,眼睛被照的一团晕花,什麽也看不到。
“景文!”
扑过来的人带著熟悉的声音和气息,景文紧紧绷著的身体和精神一下子都松驰了下来。
是贺瑞博。
“景文!景文!你没事吧!”
“我没……”
只说出两个字,下面的话都被一个紧紧的拥抱打断。
贺瑞博的手臂把他抱的那麽紧,胸口一瞬间被挤迫,涨满的感觉,景文愣在那里,全忘了自己原来是要说什麽。
“你有没有受伤?”
另一个声音问。
景文回过神,转头看。
贺瑞博不是一个人找来的,还有一个人站在他身旁。
景文有点恍惚。这人穿著件单薄的白衬衫,有点半湿了,头发也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凌乱。
这个人的形象,和他在幻觉中看到的少年的形象,慢慢的贴合在了一起。
庄颖。
曾经带著阳光气息的少年,现在沈默安静的中年人。
他拿著手电筒向门里照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很僵硬。不知道是因为他本来就脸色苍白,还是因为手电筒的光线太惨淡,他的脸庞看起来有些发青。
景文本能的回过头去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趴在门里面的地上。
刚才景文绊到的,应该就是这……
不用看到脸,那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他和贺瑞博都认识。
那是赵晖。
还有,一本年代久远的日记本,被手电筒的光亮照著,就静静的躺在地上。
鬼眼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章节字数:2163 更新时间:08-06-26 06:27
黑的底色是白的字。
九月四日,晴,星期二,有些缭乱的字迹,很快浮现又淡去。
十一月七日,小雨,星期三……
一行一行的日期,一共出现了五次,错乱的,交杂的浮现出来。
耳边可以听到细微的声响,沙沙的,细密不断的。
象是翻动纸页的声音,象是写字时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象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象是风吹过树林的,树叶哗哗的响声。
景文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从模糊渐渐清晰。
“景文。”
他慢慢睁开眼。
贺瑞博的面孔映入眼帘,不知道为什麽,只觉得全身一松,那些纠缠不去的字迹和声音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景文才眯起了眼——天亮了是吗?屋里好亮。
“景文,我们马上就走,我们转学,退学也可以,我们马上就走,你不用害怕……”
景文轻轻的吸了口气:“我没害怕,是你在害怕吧?”
贺瑞博一下子闭了上了嘴,景文忽然有点心慌,不知道自己这个玩笑是不是开的太不时候,而贺瑞博又是那麽一个爱面子的人。
“没错。”他反而一口承认了:“我害怕。这地方真他妈邪门儿。你、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在哪里找到你的?”
景文心里有点模糊的预感,但是他摇了摇头。
“在我们开学第一天,遇到庄老师的那座楼里。那楼很旧了,楼门入口上也有大锁,你待的那间屋子……上面的锁都已经生锈了,还落了一层的灰,门外面走廊里也是……你是怎麽进去的?外面根本没有你和赵晖的脚印……”
景文疲倦的摇了摇头:“赵晖呢?”
“他什麽也不记得,但是他很害怕,不肯再呆在这里,庄老师把他送到校医那里去了。”
“他活著?”
“活著。”贺瑞博简单的回答:“就是精神状态不大稳。”
活著就好……活著,比什麽都要紧。
他转过脸,发现自己还躺在宿舍的床上,窗外面,雨已经停了,阳光照著那些绿叶似乎是一片片精致的绿色宝石。
“我们也走,等外面路一好,我们就走……”
“外面的路怎麽了?”
“昨天雨太大,桥断了。”
景文闭下眼,重又睁开:“那……本子呢?”
贺瑞博的脸色有点怪:“那个东西这麽古怪,这些事儿都是从那本子开始的……你还要找它干什麽?”
“在哪里?”景文有点急切的问。
贺瑞博的表情很难看:“被……庄老师拿去了。”
庄颖?
他拿那本子做什麽?
当然,如果刚才他经历的那些场景是真的,那麽庄颖和这笔记本的主人
贺瑞博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头托高一些,又在他头下面垫了一个枕头。
“你饿不饿?要不要喝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景文微微摇了摇头。
贺瑞博坐在床边,紧紧抓著他一只手,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别再想这件事了,这和上次那电梯的事还不是一样……你又没有什麽能救人的能力,别把自己再陷进危险里去。等路一好,我们就走,就算退学,也不在这儿读书了。”
景文嘴唇动了下,贺瑞博用力耙了几下头发,初见时那种桀骜而烦燥的脾气又回来了。和景文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他都很平静,只要他在身边……可是,现在景文却又被这种事缠住。那本子的事,景文和赵晖莫名失踪又在已经封闭起的废楼里出现的事,哪一件都没有办法用常理去解释。
他不在乎别的。
但是他不能忍受景文置身於危险之中。
门被敲了两下,贺瑞博站起身来,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