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迟倾面前说这样的话,是□□裸的挑衅。换做寻常人,迟倾早就毫不客气地拔出刀准备动手。
然而迟倾只是垂眸抱着谢年年,终于开口:“如果重来,我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我会时常约你出来吃饭,聊聊寅时的月亮,补不好的风筝,夫子教授的琴怎么也练不会,别人的善意我也不知该如何回。”
声音很轻,但足以让顾尘听清楚。
“把她关押至天枢司大牢。”迟倾吩咐完,面无表情地牵着谢年年要带她回家。
谢年年还回头看了几眼,顾尘站在原地,面对围上来的人半点没反抗。
夜凉如水,可谢年年觉得牵着自己的人更冷。
她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当中隔了层玻璃,可望而不可即。
谢年年晃了晃手,放软了声音撒娇:“别生气啦。”
可迟倾没有正面回应,反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出来散步消食。”
谢年年心虚得很,说话中气不足,眼神也开始游移到别处,她并不擅长撒谎。
迟倾冷冷道:“叠影。”
被点到名的小孩一激灵,背着手想认错。却被谢年年抢了先。
她树熊似的扒在迟倾身上,可怜巴巴地蹭迟倾的衣服,直把眼角蹭得绯红,看着就惹人怜。
“不是叠影的错,是我非要出来找你的。”
迟倾拿谢年年没办法,无奈地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眼看谢年年红了眼眶,她赶紧补救:“你这样抱着我没办法走路。”
她抬手拭去谢年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泪花,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累了。改天再说好不好?”
眼前人沉静的眼眸中渐染上倦意,谢年年看得真切。她没有再缠着人,乖乖点头答了个“好”。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
没等到迟倾的秋后算账,先等来了顾尘的判决——
城东爆炸案的主谋,证据确凿,被女帝赐下鸩酒。
谢年年对此并没什么意见,她听叠影说的时候正在制米浆。
泡好的米放入小石磨中,磨出雪白色的米浆再把米浆倒入锅中熬煮,放入几大勺糖桂花。
出锅的米浆白如牛乳,喝起来却带着股浓浓的米香,和糖桂花的香甜。解腻又暖胃,很适合压惊。
她光顾着想如何哄迟倾开心,等过了几天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夜半惊醒,梦里还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反倒是让迟倾安慰了好久。
“师娘。”叠影打断了谢年年的思绪,迟倾要她带的话还没说完。
“顾尘想吃你做的糖蒸酥酪,但师父说你不想做就算了。”
谢年年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下来,动作麻利地做完一碗酥酪,装在食盒里要递给叠影。临了却又收回来,改注意想自己亲自送过去。
“迟倾不去吗?”她跟着叠影走进刑讯司,只觉得百闻不如一见,风吹过晃动的烛火,阴森森的还真有点吓人。
“师父说,不想见,也不必见。”
谢年年都可以想象出迟倾说这话时的神态和动作。
转了好几圈,远处才隐约见得到点日光,在昏暗的牢房里格外显眼。除此意外,还有更显眼的俩人。
赵灼蕖和夏清栀。
赵灼蕖见了来人,却只是略微颔首,几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包括隔着道门,安静坐着的顾尘。
几日不见,她还是温婉依旧,长发被打理得妥帖,用丝带挽了垂在肩前,衣裳也干净整齐得很。若不是坐着的是把破木椅子,倒像在与人喝茶聊天。
谢年年将食盒递给牢里的狱卒,同时被送进去的还有一壶酒。
她看着顾尘从容地打开食盒,舀了勺晃悠悠的酥酪送入口,眼角眉梢挂上了温柔的笑意。
“她总是不在意自己受的伤,不是因为能忍。”
顾尘冷不丁的开口,把谢年年吓得一抖,反应了几秒才弄明白她在说谁。
看见谢年年细微的动作,顾尘戏谑地眨眨眼,接着说:“迟倾可能天生对痛觉不敏感,这点大概她自己都不清楚。”
“你就当这是”顾尘顿了下,像是在措词:“答谢你做的酥酪。”
谢年年消化着顾尘的话,并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毕竟是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师姐妹。
一碗酥酪很快见底,顾尘慢条斯理地替自己斟了杯酒,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
赵灼蕖略微蹙眉,平日里恨不得簪花着锦的女帝,今天的打扮算得上朴素。
她张了张口,憋了会儿才说道:“我会为陈家翻案。”
“我与迟倾查卷宗的时候,翻到了迟伯父留下的证据,写明了陈家是如何被污蔑,制造假证据的都有谁。”
“迟伯父走得突然,没来得及把那份卷宗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