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现在到自己解释的时间了,可却陡然增添怯懦。
该朝着楼上走,或者等路复川下来的。
可她却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迈不起来。
钱阿姨在打扫客厅里摔了一地的残骸。
伊翎则挠挠头,对着空气说:“那我……那我也,也该走了……”
没有人回答她。
就连平日里对她无敌好的钱阿姨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是,她装疯卖傻了那么久。
骗去了所有人的同情心,现在事情被揭穿,谁又能轻易当做无事发生呢。
伊翎低垂着脑袋,灰溜溜离开。
天际唯有一轮弯月孤零零地挂着,看样子明天是要下雨。
刚走到院子,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还没等伊翎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按住肩膀,整个人朝停在旁边的车扑过去。
伊翎的脸紧紧贴在冰冷车窗上,热气呼出铺上一层雾气,下巴也磕在上面,疼得立马贡献出痛苦面具。
“路复川,你干嘛呀?”
“舍得叫我名字了?”
“……”
他的声音幽冷,尤其是在这无人的庭院里,更显得渗人。
静默一瞬。
伊翎轻叹了口气,阖上眼:“对不起。”
“我,我骗了你,对不起。”
许久也没能等来男人的回答。
伊翎很想转过身看看他,可她被人按得死死的。
没办法,她只能贴着车窗,想象路复川现在的神态。
也就是瞪她呗。
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呗。
可她也没怎么样吧,住在他办公室那么多天,都没想过窃取他的机密文件。
她只是偷偷复印了一份证明路复江非路南霆亲生儿子的证据,这证据还是他准备要说了,她提前几分钟替他说了而已。
也不至于把人往死里按吧。
伊翎翻了个白眼,突然就透过窗户瞧见钱阿姨。
钱阿姨手里拿着拖把,看似在拖地其实是在看热闹。
“……”
伊翎脸腾地热了起来。
被按在这也太难为情了。
她试着开口:“你,你先放开我行不行呀,你好歹听我跟你解释一下好不好?”
“我我我,我很惨的,我被绿了还被当众嘲讽,我……我不比你惨吗!”
伊翎开始酝酿情绪,声线慢慢带着哭腔:“我费劲心思装疯卖傻,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看到你那个文件,所以我就动了歪心思。”
“其实,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来看呐!我和你的目标都是路臣嘛,那那那,那谁来打敌人的脸不是都可以的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对不对?”
“我们,是好朋友……”
伊翎越说越没有底气。
事情完全朝着她当初猜测的方向背道而驰。
算了,要杀要剐随他吧。
伊翎紧紧抿着唇,等他的发落。
路复川看着她,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果不是她的声音还那么耳熟,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这个人,是最开始那个只想粘着他,寸步不离的灵灵。
男人的沉默犹如最后一颗稻草,压垮了伊翎的信心。
到底还是她沉不住气,扁扁嘴:“你说话呀,说一句就行!”
拜托。
就一句。
让我知道你还是愿意和我讲话的。
还没有厌恶我到极限。
路复川:“熬到今天?”
“……”
“所以这两个多月,备受煎熬的人,反倒成了你?”
“……我不是,我——”
伊翎看见钱阿姨已经从暗中观察发展到明目张胆了,她双手扒在玻璃上,够着往这边看。
“路,路复川……”伊翎咬了咬唇:“要不我们到车上谈好不好?”
“我的肩膀很疼,鼻子也要歪掉了……”
肩上的手慢慢松开。
伊翎来不及活动关节,忙不迭打开车门,做出请的姿势:“你,你先。”
待路复川慢条斯理坐上车后,伊翎迅速绕到另一边。
车门一关,空间变小了,这就显得压力更盛。
伊翎抿了抿唇,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
“说吧。”路复川平静地目视前方:“实话。”
记忆追溯到那个夜晚,她悄无声息绕到男人身后。
将自己的脚伸进他的脚底那一瞬间。
伊翎缩着肩膀叹了口气。
“都是我预谋策划的,是我故意晕倒在你身边,这些日子……也是我为了证明,证明我有精神分裂,编出来的一系列剧本。”
“因为我知道,路臣一直对你不满,而你对他也没有好脸色,那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就大胆实施了那个荒唐的计划。”
未几,路复川突然轻笑一声。
真是可笑。
醉酒后的荒唐计划,居然骗了他两个多月。
“伊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