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哦”了一声,“所以是你陪着长公主去了升平宫?”
温晔好像被一块石头撞击了胸口,伏在地上的身影晃了晃。
“是,是小的。”
“那你挺辛苦的啊,送了长公主去升平宫,又折回来值夜,然后又去升平宫禀告,然后又跑回来……”
“小的,这是小的职责所在,不敢说辛苦。”
“你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是长公主的侍卫长,专门负责长公主的安全。”
“……是。”
“那长公主在升平宫,你为何不恪尽职守,偏偏跑回来守一座空无一人的宫殿?”
朝花眯起了眼睛,这才是她真正不解的地方。
公主不在宫里,驸马也不在宫里,这个侍卫长何必专门守在空荡荡的宫里?莫非他提前知道有重要的人会在宫里?
“朝花,”朝日公主忽然出声,“妹妹言重了,温晔的职责就是看守清华宫,那夜轮到他值守。”
她扭头看了一眼,朝日公主拢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眉间淡淡愠怒,似乎不满她用这样的态度审问自己的侍卫。
知春在宫门口提醒的话又响起在耳边,她赶紧收回犀利的眼神,端正坐好,“姐姐说的对,是我逾矩了。”
朝日公主扶了扶额头,“妹妹还有问题吗?或者还想问我宫里其他什么人?我要去看看亭儿和泽儿了。”
顾兰亭,顾兰泽,是长公主一双儿女的名字。
朝日公主这么说,差不多就是对她下逐客令了。
朝花觉得,此刻就算她问长公主那张字条的事,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毕竟是她的夫君,人都死了,她不可能说自家人什么坏话,坏了她贤淑的名声。
便识趣地站起来,乖巧地作了个揖,“是妹妹不懂事,打扰姐姐休息了。”见朝日公主点头,她抿了抿嘴,“姐姐,我能不能去……封着的那处看一看现场?”
朝日公主虽然面露不悦,但知道朝花身上有圣旨,到底还是不好拒绝,便唤来了贴身侍女橙练,让她陪着朝花,自己起身往后花园里去了。
橙练就是先前陪在朝日公主身边,抱走了小郡主的那个女官,她安顿好小主子之后,很快就回到的大殿外,随时听从长公主的调派。
她身材袅袅,举止大方,陪着朝花公主一路走着,朝花问一句她答一句,滴水不漏。
清华宫的格局也是四四方方,庭院中也没什么遮掩物,她们很快就到了寝殿门口。橙练令人拆了外面的封条,上前推开沉重的大门,阳光射了进去,在尘封的地面映出一个光圈。
步子犹豫,“朝花公主,您是自己进去,还是让奴婢陪着一起?”
知春从离开大殿就跟在后面,她回头看了一眼,“让知春陪我进去看看就好,你忙你的吧。”
橙练识趣地应了一声便退下,走过去和知春说了几句,朝花就看着知春一脸紧张地往自己走来。
“公主,这样好吗?”
朝花疑惑地歪头。
“这里死了人,阴气太重,我忘记带您上次说的大蒜了。”知春满面愁云。
“噗——”她差点吐血三升,愤愤然一个大步就跨了进去。
“你在外面等我就好,我马上就出来!”
话音消失在房间里,反手把门就带上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凶案现场勘察,激动地手脚发凉,心脏怦怦乱跳。
这房里安静异常,长时间的闭门锁窗,空气中存着一股子放了很久的陈味。
房间的形状方正,比她自己的闺房要大上一些,但也并不夸张,内饰大气稳重。
站在门口往里看,房内正中立着一道屏风,上面是出自当朝名家的“夏日纳凉图”,淡彩浓墨,画着朦胧月光下,农夫一家四口在凉棚下乘凉。乍一看,似乎是画师照着长公主一家四口的样子画的,轻巧淡泊,意境深远。
朝花皱了皱眉头,这里早被收拾过了,地面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连个印子都没有,现在也只能大致看一看房内的陈设了。
抬头看了一眼大梁,唔,是她踩在板凳上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地上还留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圆凳,凳子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她本想检查凳面有无血脚印,瞅了半天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作罢。
绕过屏风,往里走了几步,只见床帏的纱幔低垂,掀开一看,床上的锦被绣衾还留着一片凌乱,但是床附近的血迹已被清除干净,不知是卫大人没叮嘱保留现场,还是宫人过于勤快。
家具上没有留下争斗的痕迹,这也是卫大人口口声声咬定大驸马是自杀的依据。
她想着,也不怪现场被清理了,这案子都断了一个多月,夏日气温高,原样留着都该发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