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海赶紧扶正了官帽,从殿内走出来向她行礼,朝花扬起了手中的圣旨。
刘如海大惊,正要俯身行大礼,被朝花拦了一下,“刘大人不用客气了,我就问你,张大人是不是也在这里?”不禁摸了摸鼻尖。
刘大人对她这股机灵劲赞叹不已,指了指隔壁紧闭的大门。
“刘大人,要不,你带我去见见张大人?”朝花仰起脸,无辜地眨眨眼。
“啊,这,哦,好的,公主请。”刘如海忍不住正了正官帽,做了个请的姿势。
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隔壁朱红色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咳咳。”人未见,传出两声咳嗽,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门后走出一个清癯瘦高的中年男子,五官深陷,两鬓花白,浑身散发着一股大义凛然。
那人一抬眼看见了霜叶,不悦地抬起眉,“你怎么来了?”
霜叶赶紧低头,“张大人,是我们公主来找您。”一偏身子,朝花公主微笑着,举起了手中明黄的圣旨。
张三思立刻严肃神色,整了整衣冠,规规矩矩冲着圣旨行了个大礼。刘大人无奈,跟着他一起行了一遍礼。
“五公主,您这是要奉旨查案?” 张大人展开圣旨读了,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语调也很平。
朝花点点头。
张三思做了个“请入内”的动作,冲刘大人拱了拱手。刘如海知道,老张这是让他不要摸鱼,速速回去工作,赶紧和公主请辞,回了自己的场所,掩上了门,举起袖口擦了擦汗。
“你们不要跟进来,我这里东西多,碰乱了就麻烦了。”张大人皱起眉,对霜叶和知春教训道,两个女官立刻恭谨地退到门口。
朝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裾,跨进门槛,脚尖刚落地站稳,差点被台面上和地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吓晕,难怪老张不让多余人等进来,确实是没有什么空间了。
“与本案有关的证物卷宗都在这里了,公主您可以慢慢看。”
朝花讪讪地笑道,“张大人,能不能给我来一份简报。”
“简报是什么?”
“就是把案情的大概脉络梳理一下,不用太多细节,让我了解一下即可。”
张三思清了清嗓子,一脸漠然,“那下官就把案件和公主说一说罢。”
朝花赶紧给大人赐座,自己搬了个小马扎,拿了小本在一旁边听边记录。
上月初十,朝云公主出宫去寺庙找高僧为腹中胎儿祈福,三驸马当日留在书房独自看书。
等公主夜半回到宫中,只见到骚动的侍卫和慌乱的宫女。
书房里发现了一具无头残尸,胸口被利刃贯穿,书房的地上血流成河。
朝云公主连书房都未踏入,一闻此讯就受惊昏厥过去,当即就小产,腹中胎儿尚不足六个月,是个男胎。
朝花暗暗唏嘘了一番,赶紧收起情绪,略略沉思,“致命伤是胸口那一剑吗?”
砍断头颅可不是普通人的臂力能完成的,如果是砍头而死,为何还要在胸口上补一剑。毕竟诅咒里也只是提到了“项上人头”。
朝花听朝月公主说了一次,就把那个诅咒原封不动地记住了,“六星蔽日之时,无德人之血脉必将手脚尽断,奉以人头作祭,倾覆江山为孤陪葬。”
大驸马二驸马断了右手右脚,三驸马少了人头,按照这么推测,凶手的目标还有一只左手一只左脚,就能集齐。
但准确地说,驸马们也不算皇家直系血脉啊,只能说凶手不太讲究细节。
张大人不动声色,点点头。
“所以砍头是为了什么?”她明知故问。
张大人垂下眼,“老夫不好妄加推断。”
“我听说有一个传闻。”
张大人的神色微动,他没料到朝花掌握了这么多信息,脸色难看起来,“这种不着五六的传闻,老夫在断案时不会取信。”
“那张大人觉得,凶手已经刺死了一个人,为什么要砍断头颅?”
“也可能是为了掩盖尸体的身份。”
“那,确定了尸体是三驸马吗?”
“并未。”
“为何?”朝花错愕不已。
“三驸马的家人远在靖国,皇上令我等封锁消息,自然不能招他的家人前来认尸,三公主又昏迷至今,认尸尚未完成。”
“可我听说三公主已经醒了。”
眼下是夏季,季节炎热,不利于尸首存储。现在距离案发都过了大半个月,虽然不知道这里是用什么方法来保存尸体的,但应该不会有防腐剂这等东西。朝花觉得,再不尽快认尸,估计就要变成一团腐肉了。
张三思又看了一眼朝花,五公主他见得不多,几乎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
眼下看来,说话虽然柔声细气,但双目湛湛有神,气势十足,绝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