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捂嘴笑了,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霜叶,公主说要见你大舅。”
“啊?”朝花喜出望外,就看着霜叶捧着干净的纱质寝衣走过来,脸色略有些尴尬。
“张大人他,呃,不太,好说话。”
霜叶对她这个大舅,真是害怕到骨子里。
当年霜叶的爹在外面偷偷养外室,被正房夫人知道了,原本太太在乎颜面,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被自己的亲大哥张三思听到了风声,直接举着棍子冲进了妹妹家,照着妹夫的小腿骨抡了下去。
要不是被正房夫人抓住了张大人的腰带,她爹现在就是个瘸子。
霜叶出生后,长到总角的年纪,也是被这个所谓的大舅直接送去了某武林正派门下,让她习武修身。送走之前张大人丢下一句话给她师傅,“她爹是个人渣,不过孩子没错,但孩子切不可走她爹的老路,要知道为人端正这四个字怎么写!”
她进宫之前,被大舅拎进了掌禁司,看着满屋子刑具,耳提面命了整整一日,说要是她在宫里不好好守职,犯了什么错,丢了本家的人,一定把她爹重打一顿。
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特别喜欢她每月一次回本家,大舅终于可以多个人骂一骂。
所以一提起这位张大人,霜叶就头皮发麻。刚才一听说宫中急唤,她立马连家门都没进就跑回来了,多少有些不想见他的意思。
听霜叶这么一说,朝花大概估摸出张三思大人是个十分不好对付的主儿。
“那我明天还是先去找皇上求道旨吧。”悻悻地,决定还是去找亲爹搬救兵。
“公主,已经是今日了。”知春叹了口气,此刻已经过了丑时,很快就要击鼓了,赶紧催公主上床休息。
丫鬟们离开了卧房,知春还是不放心,又问了朝花一声,“公主确定不要奴婢陪您入睡?”
朝花摆摆手,“闹了这么大动静,他们不敢的,折腾一夜你们也累了,找人守好外院就好。”
等门轻轻地掩上,朝花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发现大脑过于亢奋,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萧琰那张冷死人不偿命的臭脸,朝花气得哼哼,叫你影响我睡眠!随手抓起枕头边一个小物什,往空中一丢。
“哎呦。”
头顶上晃晃悠悠飘下来一个声音。
声音极轻,却足够震得朝花眼冒金星,她哆哆嗦嗦往房顶看过去,目光锁定在一个黑衣人身上。
也许是今晚上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了,坚|挺|的神经扛住了这一轮的冲击。
那一身素黑的黑衣人吊在大梁上,维持着一个尴尬的定格动作,似乎原本是打算离开。
半张脸被黑布掩住,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眉梢微微挑起,充满野性的眼神,但全身上下透出一股名为“老子怎么会被发现”的挫败感。
偏在这时,朝花的天眼开了,眼前飞过一排画面。
黄昏之时,黑衣人从一棵大树上纵身跃下,身轻如燕,眉梢眼角间都是得意。
落地的瞬间,一坨黄白相间的乌鸦粪从半空落下,“啪嗒——”,不偏不倚砸在他头上,溅上了黑色夜行衣,还有几滴正中眉心。
“我杀你老母啊!” 黑衣人仰头大叫一声,抓起石头往空中丢去。
“被鸟屎砸到头,你这是要中大奖啊。”朝花忍不住,笑了出来。
黑衣人蒙面巾之下的嘴唇紧紧绷出一个轮廓,下巴缩紧,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从大梁上一跃而下,攥着一双拳头,冲到朝花的床铺前面。
“你,你怎么知道的?”他的身材清瘦挺拔,站姿如松,目光中带着质疑。
听声音,是个很年轻的男子,而且很动听。
朝花丝毫感觉不到这个人身上有任何敌意,索性从床上直起身来,盯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是天选之女,能预知祸福。“黑衣人的目光闪烁,“胡扯!““那你说我怎么知道你昨日在御花园,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被乌鸦粪便砸了一头一身。“朝花的手放在背后,悄悄往床头移动着。
黑衣人一怔,确实没想到朝花对昨日这件糗事能说得一字不差。
朝花的手指碰到了一根绳子,安下心来,这根绳子连着屋外的铃铛,只要她扯下拉绳,侍卫立刻会把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这人必定插翅难飞。
这是霜叶在她沐浴时在房内设下的机关,时间仓促,机关是粗糙了一些,但应对眼前的情况是足够了。
“你就是瞎猜。“黑衣人语气愤愤。
“非也非也。“朝花一脸高深莫测,”我还知道你是个贼,还有,我知道你的幸运数字。“幸运数字是什么?黑衣人目光一滞,连蒙面巾从脸上滑落都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