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让张大人在卷宗上落笔,说,因撞破驸马行苟且之事,四公主朝星一时情难自已,拔剑误伤了驸马,又被别有用心人士补上一刀,导致三驸马致死。尸身残缺不宜久放,按本国习俗速速入土为安。
赶紧让内务司把那具存放了几个月的无头残尸入殓,又抬去了数百里之外的郡县,挖了个土坑,下了葬,一切从简。
三公主因为身体有恙,派了亲信女官跟完了整个流程,宫女还代她跪在墓前干哭了几声,算是夫妻恩情一笔勾销。
有关四公主的身世,老张含糊地一嘴带过,皇上也没追究,只是略带暗示地提点了一句,会不会四公主被贼人杀害,也是因为发现了靖国在宫中运作细作的阴谋。
在帝王的目光压迫之下,张三思除了点头称是,实在无话可说,第一次理解了卫大人的一贯处境。
忙碌了数日,张大人于一日下了朝后,赶去栖霞宫和五公主说明了情况,朝花并不吃惊,就问了一句。
“三驸马的案子就这么结了?”
“下官惭愧,目前看来只能只能如此。”
“那林静浊?”
“她在牢里自尽了。”
“什么?!”五公主大惊。
张三思和圣上汇报完之后,细作林静浊就被转入天牢中,交由内务司的侯大人审讯。前日夜晚狱卒查夜,发现她咬舌死于牢中,刑部侍郎复核卷宗,将此案定为畏罪自杀。
“真是自杀?”朝花难以相信,又问了一次。
“天牢未有外人闯入,而且她死的法子,旁人不好伪造。”
朝花抚着心口,沉吟道,“那她可曾供出同伙?”
“她说她们这些人都是单线和上面联系,上线人员已经不知所踪。”
“那她之前供出皇后在各宫安插的线人?”
“这,按照五公主所说,下官暗中将名单交与各位公主,但只有升平宫将那些人单独关押,其余几位都还没有表示,但名单上的人在近期都纷纷失踪或者暴病。”
朝花喃喃道,“真的好狠……”
名单尚未经过核实,她只是希望姐姐们都关门自查一下,如今这案子查到最后,竟然成为宫中清理各自门下的工具。
张三思叹了口气,“公主,往好的想,这几次下来,皇上对您大加赞赏,宫中朝臣也都对您寄以厚望。”
“张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先忍辱负重,等大事成了,再去戳穿真凶?”
“公主英明。”
朝花没吭声,半响,问道,“那二驸马的案子呢?”
蓦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朝花和张大人的对话。老张慌忙拉开大门,发现刘如海刘大人汗流浃背地站在前院,对面是一个怒火滔天的女人,正在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刘大人,你居然把亡夫的案子定为意外暴毙?!”
说话的,就是二公主朝月,只见她横眉冷对,气色红润。
“这,是,这……”刘大人的眼珠滴溜溜直转,站立不安,看见衙门的门开了,松了口气,赶紧往朝花公主身边走近了几步。
“五公主,刚刚臣被皇上招去御书房中问案……”
“姐姐,姐姐莫急。”朝花没理会刘如海,跨出门槛,快步走向朝月公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刘大人的眼睛都直了,张大人眯起眼,口中嘶了一声。
只见朝花公主的半张小脸顿时红肿起来,她一边用手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二公主。
对方的眼中愤怒地喷出火焰,“我把你当姐妹,你拿我当垫脚石,朝花公主,今日咱俩这姐妹情分,不要也罢!”
两位掌禁司大人全都傻了眼,就看见二公主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五公主!”刘大人懊悔极了,他怎么没拦住呢。
他被皇上宣去了御书房,质问关于二驸马的案子为何迟迟没有断案,刘如海灵机一动就按照之前和朝花公主商量的,先呈报了圣上。
说二驸马身边有被贼人收买的宫女,在二驸马洗浴的物品中下了毒剂,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晕了二驸马,又将二驸马溺于浴汤之中致死,而砍脚之人就是为了印证前朝诅咒,刻意故弄玄虚。
话里话外,除了没点出收买宫人的幕后主使,基本把案子说清楚了。
皇上龙颜大悦,大笔一挥,让他将这案子定为意外身亡,写入卷宗中。
刘大人完全没料到圣上会这么快就让他结案,一时懵懂,只来得及口呼万岁,退出了御书房。
好巧不巧,就在他跑来掌禁司分处衙门,二公主正好在附近,抓着他问了几句,刘大人不好隐瞒,就发生了上面的一幕。
朝花垂下头,郁郁寡欢,“算了……”白皙的手掌抚在脸颊上,心情似乎尚未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