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还有一种更原始的直觉，在人的躯体和灵魂的最深最幽暗的地方升腾上来，深深的扎根在脑海，用隐秘却清晰可闻的声音告诉他，他和ghost乃是彼此宿命中的死敌，一方的存在只能导致另一方的毁灭。
但照片上的两人，显然凶手在作案时摒弃了他的情感，杀人仅仅是为了杀死这个人。
青阳走了过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是偶然的杀人事件还是ghost所为？”
青阳在他旁边坐下，拿过陈风手中的照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分辨出哪些人是ghost杀的？”
陈风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如何说出他和ghost这种隐秘的关联。
“ghost第一次出现，也就是他第一次作案，是在三年前。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一两具死于他手底的尸体。三年来，他一直如幽灵般游荡在z市的深夜，从未去过其他地方。如之前我对你说的，除了不时出现在z市的死尸，找不出任何他存在在这个世上的证明。有关他的所有痕迹都在深夜，又湮灭在白日的阳光下。尸体，是我唯一能确定他的存在的途径，换句话说，这些人的死亡，证明了他生命的存在。”
“有人用音乐表达灵魂，有人用写作来表示思想，而ghost，他用死亡来谱曲，在尸体上书写灵魂，我只不过是读懂了他的乐章。”
“换句话说，你也读懂了他的灵魂。”青阳接口道。
“唯有杀死他，我的灵魂才能获得平静。”
说完这句话后，陈风陷入了沉默。青阳也安静的坐在一旁。新消息通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
陈风拿起手机，是高见凌发来的消息。
“两位被害人的死亡时间相隔一天，在深夜被杀害后沉尸河中。相同的一点是，在杀人后凶手都开走了他们的车。高速收费站的监控记录了凶手开车的画面。我发给你。”
新的消息进来。
“是ghost。”能想象出消息背后高见凌那沉沉的语气。
紧随其后的是两段监控视频。
陈风点开。
黑白的监控画面里，一辆车驶进高速收费站，深夜值班的收费员神色冷淡，驾驶位上的人面挂笑意，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驶离站口时，他不知说了句什么，收费员女生挂起了笑容，目送着他的车离开。
这是一张被陈风死死刻在脑海里的脸，瘦削、苍白、体质虚弱的外现。但只有陈风深刻明白，在这脆弱柔软的表征下，藏着多么可怖的危险与疯狂。
“知道车是开往哪的吗？”陈风发消息问道。
十几秒钟后，一条新消息跳出来，“车子最后停在了s市。”
s市。
三天前。
青阳在旁一直看着高见凌不断发来的消息。
陈风转过头来，深深的注视着青阳。
第45章 昼夜双生（八）
凌晨的机场。褪去了白日里的熙攘浮躁，光亮的大厅里一片安静，隔绝了漆黑如墨的夜色。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候机厅里，偶尔几句交谈，神色懒懒。
青阳也是这候机厅的一员，她戴着蓝牙耳机，平板支撑在膝盖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唐顿庄园》最新出的第六季。外套里揣着身份证和前往加拿大的机票，中央冰冷的大屏显示飞机还有四十分钟后起飞。深夜独身一人飞往异国，是凄惨了些。青阳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说不清等的是飞机起飞，还是等着其他什么。
但是就这样回加拿大可不是青阳想要的。
十分钟后，长队已经排了起来，检票口也开始检票。长队的尾巴经过青阳的座位时，青阳举着平板，列入了排队检票的人流中。冷冰冰的白色灯光从顶上打下来，从不断移动的人脸儿上掠过，一时匿于阴影，一时显于光明。
青阳站在队列的尾端，低着头，注意力集中在英剧上，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人的步伐。人一个个入了机舱，仿若贪吃蛇被怪兽咔嚓咔嚓的吞进肚里。眼看就要把一条长蛇给消灭殆尽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青阳。
顺着这只冰凉的手看上去，是一个苍白俊秀的青年。漆黑的绸衬衣，漆黑的休闲裤，漆黑的头发和漆黑的眼眸，仿佛黑夜将他凝结出的一般。
青阳把平板放进背包，摘下耳机。顺着青年的力道离开人群，往出口而去。对检票员疑惑的呼唤置之不理。
说是被拉走，但抓着青阳的手臂几乎没有施力，青阳感受到他掌心沁出的汗。两人走的也并不急切，步伐的快慢和上个月两人走在江岸旁并没有两样。很快，青年松开了手，青阳抚摸青年握过的地方，两人并肩走在一道。
“又见面了，陈水栖。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青阳故意停顿了一下，“ghost？”